我養你啊

沒什麼新電影，就隨便看看老片。

看周星馳。

看算死草，看回魂夜，看喜劇之王。

看到那句“我養你啊”，還是眼眶一熱，這麼多年過去，感情沒有絲毫褪色，還是很動人。

《喜劇之王》現在在豆瓣依然高達8。8分，88萬人打分評論。

最被人津津樂道的，就是這段戲。

兩個角色簡單又複雜，身份複雜，情感也很複雜。短短几分鐘的戲，情節峰迴路轉，情緒波瀾起伏，再加上細節到位，鏡頭設計精妙，配樂恰到好處，所以格外動人。

尹天仇的畫像，龍套演員、打零工、窮人、老實人、不自信的純情男。

柳飄飄的畫像，陪酒女，外表放蕩不羈，見慣人情冷暖，受過情傷，但骨子裡對愛情仍有期待。

從觀眾的上帝視角，兩個都是底層人，彼此相愛，但面對對方又都有些自卑。尹天仇是因為窮，沒有事業；柳飄飄則因為職業而自卑，也怕再被傷害。

這段戲的第一個“戲眼”是二人一夜情後，尹天仇悄悄打電話給混混，問過夜的行情價。他的自卑在於，他不信柳飄飄和他睡是因為喜歡他，所以想給錢。但他又沒錢，各種翻找把硬幣和紅包、手錶全掏出來了，可以說他把自己全部身家全都給了柳飄飄，這是他認為可以給的最好的。

柳飄飄醒來後發現了裝睡的尹天仇，以及擺在包上的錢，覺得有點受傷，認為尹天仇拿她當妓女。但見慣了人情冷暖的她很快平復心情，臨走還說了句“謝謝老闆”，非常職業，感情埋得很深，防備心很強。

但她還是偷拿走了尹天仇的那本《演員的自我修養》，意思是我和你睡不是為了錢。

兩個人明明相愛，卻一直錯誤地猜測對方的態度，不小心都刺傷了對方，讓觀眾非常揪心。

然後是幾組鏡頭，兩個人的特寫，很多寫意的細節，場景變化，柳飄飄離開。

第二個“戲眼”到來，音樂介入敘事，這裡用的不是原創，而是日劇《悠長假期》的配樂，很經典也很應景，情緒開始累積。開始兩個人像小孩一樣，講著毫無意義的對白，典型沒話找話，想試探又不得要領。這裡柳飄飄開始主動，接過尹天仇的問題，反問他：

不上班你養我？

尹天仇猶豫，沒有馬上回答。這裡他笑了一下，很隨性地笑，像是真的在開玩笑。但我們知道這裡是尹天仇的表演，他用笑掩飾尷尬。下一個鏡頭柳飄飄離開，他的臉馬上回復了真實的表情。

觀眾知道，尹天仇的糾結是因為沒錢，怕養不起柳飄飄，不能讓她過得好。也可能是還沒想好，害怕柳飄飄會嘲笑和拒絕自己。

從觀眾的角度，按照過去愛情片的路數，戲才到一半，應該沒那麼快表白。

所以第一輪對話無果，柳飄飄繼續離開。

這中間有個劇情的停頓，故事沒有接著往下走，但音樂不停，情緒一直在積蓄。

然後主動性到了尹天仇這邊，他繼續追出來，站在馬路上，叫住了柳飄飄。這裡的構圖非常好看，第三個“戲眼”開始。

柳飄飄問，又怎麼了？然後幾個畫面的切換，劇情停頓，鏡頭從不同角度給尹天仇，充分讓他表現糾結，猶豫再三，還是說出了那句：

我養你吧！

這是愛情片最偉大最激動人心的表白時刻，這裡用“養”替代了“愛”，但意義是一樣的，而且更真實，沒有那種一般愛情的虛幻感。最好的夢就是無限接近真實的美夢。

尹天仇率先捅破了兩個人的這層窗戶紙，相比而言，他更單純簡單一些，沒有太多心理包袱和防禦心。

柳飄飄不一樣，她是行走夜場賣笑的社會人，看盡人情冷暖，內心盔甲非常厚。所以這裡一直給的是柳飄飄的背影，這句“我養你”追著柳飄飄而去，觀眾和尹天仇一樣，在等柳飄飄的答覆。

但導演不想給觀眾看柳飄飄的反應，他給柳飄飄調整情緒的時間，也為下一個反轉做準備。

幾秒鐘後，柳飄飄轉身，對尹天仇說：你先養好你自己吧，傻瓜！

等於拒絕了尹天仇的表白。

尹天仇如意料般的失落，觀眾意外的是柳飄飄的迴應，難道她不喜歡尹天仇麼？

到此，這段兩人對戲結束，好像表白沒有結果，一段感情無疾而終。

真正的反轉隨後才來，鏡頭裡是車窗外快速閃過的樹木，然後鏡頭一轉，柳飄飄在車裡哭得花容失色，沒有聲音，只有配樂，但格外動人，感情一下昇華到最高點，非常催淚。

這裡張柏芝哭得很“醜”。現實中人哭的時候，就是會五官變形，鼻涕眼淚一起流。不好看，但真實，這個時候真實最動人。張柏芝有哭的“漂亮”的時候，比如《星願》。不過沒人會在意“醜不醜”，只是覺得感動，一個女孩，為一個男人的表白哭成那樣，她所有的防備和偽裝都退下了。

表面的不羈都是假的，她一直渴望愛情。

整段戲完全結束。但導演在後面還留了一個伏筆，又一個意外反轉，兩人才終成眷屬。那一段也很出人意料，很感人，但莫文蔚的歌進得不太恰當，情緒不對，有點可惜。

END

這是“吃電影”2022年第10篇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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