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17日刊
|
總第3058期
今年是香港經典電影《無間道》上映20週年。繼北美和歐洲之後，4K全景聲修復版《無間道》三部曲即將於12月12日在香港的部分院線重映。
作為預熱，出品方寰亞放出了一段勾起無數回憶的紀念版MV。MV中的畫面均是系列中經典場景的重建空鏡，而配樂則選取了《被遺忘的時光》。
其實，《被遺忘的時光》並不是為《無間道》系列電影創作的原創歌曲。這首由陳宏銘譜曲填詞，蔡琴演唱的歌曲最早發表於1979年4月。即便是20年前電影上映時，它也是一首妥妥的“老歌”。
《無間道》三部曲本有各自的原創主題曲。第一部是由伍樂城譜曲，林夕填詞，梁朝偉、劉德華演唱的《無間道》；第二部是由黃家強譜曲，黃家強、葉世榮填詞，Beyond樂隊演唱的《長空》；第三部是由劉德華、陳德建、溫浩傑譜曲，劉德華填詞，李克勤演唱的《自作自受》。
雖然《無間道》和《長空》均斬獲了當年的香港金像獎最佳原創電影歌曲獎，後者甚至還是Beyond解散前以樂隊名義釋出的最後一首原創作品，但經歷了20年的沉澱，如今人們回想起《無間道》系列，第一句躍入腦海的歌詞，必然是“是誰在敲打我窗”。
為什麼20年過去，這首既非量身定做，又不曾獎項加身的《被遺忘的時光》，成為了《無間道》的聽覺代表呢？我們今天就來聊一聊。
從道具變成靈魂
紀念MV的第一個重建場景是音響店。這是《無間道》第一部在出完片名和城市空鏡後，第一個有人物有臺詞的場景。在這裡，劉建明（劉德華 飾）“偶遇”了陳永仁（梁朝偉 飾）。
陳永仁為了給劉建明試音響，播放了一張試音碟。兩人坐下來聆聽，蔡琴的聲音緩緩浮出銀幕。陳永仁那句“高音甜、中音準、低音勁。一句話，就是通透”，也成了發燒友們最愛模仿的經典。
此處，《被遺忘的時光》僅僅被當做“道具”使用。因為在音樂圈子裡，蔡琴的這首歌的確經常被當做試音碟使用。
上世紀70年代，蔡琴開始以民歌歌手身份登上歌壇，嗓音低迴委婉，淳厚沉穩，極富感染力，有“絲絨歌后”的美稱。收錄於首張專輯《出塞曲》裡的《被遺忘的時光》，便是其成名作。
這首歌的一個特點是沒有前奏，一上來就是人聲。首四句歌詞是清唱，主歌的第二段才有樂器伴奏跟上。整首歌的音域跨度接近三個八度，主歌有低音副歌有高音。因此，對於耳機黨和前端黨而言，這首歌就是最好的試金石。
基於此，導演為開場戲選擇這首歌，可以拉近電影裡的故事與觀眾的真實生活。
《無間道》裡第二次播放此歌是在1小時26分鐘處，同樣是道具的屬性更重一些。劉建明用家中音響試聽送來的碟片，不料在“慢慢地（浮現在我的腦海）”這句斷掉。後邊的播放內容是足以揭露他臥底身份的錄音。
這一段非常細膩的地方在於。歌曲前四句的清唱，和角色的對話是重疊的。正好在兩人說完後的片刻沉默，帶音樂的段落響起。時機把握非常精準，臺詞的量一定是精心設計好的。
《無間道2》正式把《被遺忘的時光》提到了插曲級別。首先同樣是在出片名後第一個有對話的場景中，Mary（劉嘉玲 飾）用此歌向少年劉建明（陳冠希 飾）介紹並演示家中的古董機。此場景算是對第一部的致敬。只不過此處雖然播放的歌詞量最多但歌聲音量很小，被角色的臺詞輕鬆壓過。少年劉建明說自己喜歡這首歌，則是一個逆向的伏筆。
其次在影片的尾聲裡，少年陳永仁（余文樂 飾）跟隨了新老大韓琛，少年劉建明遇到了另一個Mary，接續上了第一部的人物關係。此時《被遺忘的時光》完全以插曲配樂而非環境音的形式響起，為這部頗具黑幫史詩氣質的電影畫上意境悠遠的省略號。
細品一下，《無間道》第一場戲時此歌被放了兩遍，但都只截取了前三句歌詞，即：“是誰在敲打我窗 是誰在撩動琴絃 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無間道2》的片尾則播到了第四句：“漸漸地回升出我心坎”。
原來，我們一直以為某些時光會被遺忘，可是透過努力後才明白，越想忘就越難忘。
經過兩部電影的洗禮，人們發現，雖然不是量身定做，但《被遺忘的時光》無論是旋律還是歌詞，都和《無間道》系列的故事主題、人物命運、視覺氛圍高度契合。於是到了第三部《無間道》的片尾字幕裡，此歌的“番位”竟然壓過了原創主題曲。它已經被公認為這個系列的靈魂之一。
在《無間道3》的結尾，陳永仁來音響店取貨，偶遇了劉建明，接上了《無間道》的開場戲。這一次，畫面在兩人坐下後便定格，只有《被遺忘的時光》繼續播放。整個三部曲，因為一首歌，形成了閉環。
從遺憾變成永恆
《被遺忘的時光》的主歌以低音緩緩進入，配以數個三連音後，在副歌部分很自然地過渡到少數幾個高音，然後迅速又回到了又低又緩的主歌。音往下落的結尾更是給人意猶未盡的感覺。這賦予了歌曲濃烈的訴說感，也給了歌手詮釋畫面感的空間。很多爵士女歌手和男低音歌手，都特別喜歡翻唱此歌。
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次翻唱，是東方衛視綜藝節目《追光吧！》的初舞臺上，吳鎮宇所帶來的情景演唱。
儘管吳鎮宇的唱功有限，氣息的穩定性、咬字的準確性都遠達不到專業水準，但是他一直沉浸在角色狀態之中，並且唱出了歌曲裡的回憶。
沒錯，自從《無間道2》上映，《被遺忘的時光》在一定程度上就變成了吳鎮宇所飾演的角色——倪永孝的人物主題曲。
作為《無間道》的前傳，《無間道2》的故事本應是圍繞著少年陳永仁和少年劉建明展開。片尾字幕的番位上，吳鎮宇也只排在了第四位。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原本是來“打輔助”的角色，硬是憑藉吳鎮宇的超凡塑造力，變成了頂樑柱。
《無間道2》在故事編寫和攝影風格上處處致敬《教父》，吳鎮宇的倪永孝也就直接對標上了阿爾·帕西諾所演的二代教父邁克·柯里昂。
忍著喪父之痛接手黑幫龍頭之位，兵不血刃地擺平欲造反的四位頭目，被警察言語挑釁後拍桌而起，為家族走上正軌而對仇人趕盡殺絕，在家族中扮演有人情味的大家長，陷入危機後被迫再使骯髒手段，臨死前發現最親近的人是臥底時露出絕望眼神…… 吳鎮宇用一場場精彩的表演，把倪永孝塑造得豐滿立體。
甚至20年後，新一代年輕人看完《無間道2》後，都瘋狂地嗑上了“孝仁CP”。
然而，在當年的金像獎最佳男主角的評選上，吳鎮宇在《無間道2》裡的“功勞”竟然輸給了劉德華在《大塊頭有大智慧》裡的“苦勞”。這成為了影迷們念念不忘20年的意難平。
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遺憾，帶有傷感、自嘲、獨白、追憶色彩的《被遺忘的時光》成為了倪永孝的“墓誌銘”。
無論是電影內的故事還是電影外的故事，都被這首歌曲渲染到了極致。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是誰在敲打我窗”響起，那些畫面和那些角色就立即浮在了眼前。
【文/滿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