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你不至於這麼卑微

前天海清在FIRST電影節上的發言,想必大家已經瞭解了。

不熟悉的朋友,小壹這裡帶大家回顧一下。

28日FIRST電影節閉幕式當晚,海清與同臺的姚晨梁靜發表了一番感言,大意是:

我們是一群非常熱衷於表演的女演員,我們一直在堅持,希望在座的年輕導演、和沒在場的著名導演都能給我們機會。

不出意外,她的發言很快就登上了熱搜,很多演員也轉發聲援,感慨

性別和年齡帶來的職業困境。

雖然海清的措辭和姿態被不少網友詬病,但我們也必須承認:這個中年女演員的職業困境,的的確確是存在的。

而且實話說,這個話題,甚至都不算新鮮了。

從趙立新微博吐槽女性銀幕形象的刻板,姚晨在星空演講感慨“一箇中年女演員的尬與惑”,大S在綜藝裡提到自己目前能接到的角色都是誰誰誰的媽。(比如王大陸…)

每一次這樣的話題一開,大家總會為“女性”、“年齡”這些詞感到焦慮,也會為當下影視市場“劇本選擇少”、“演員更新換代過快”而感到憤慨。

這個問題,從大環境看,想短時間內根除當然不可能。

但除了焦慮、憤慨,甚至無限放低姿態去求戲拍,難道,就沒別的辦法了嗎?

事實上,小壹這次想說的正是:

海清,你真的不需要這麼卑微。中年女演員,也本可以不這麼慘。

當初楊蓉在《演員的誕生》裡吐露心聲後,後續她在微博是這麼說的:

很多人說“看不懂楊蓉的戲路,同期出道的XX都開始演孩子的媽,楊蓉還在演孩子”之類的,

不是我害怕老去,而是當下的影視環境讓女演員不敢老去。

只能去當孩子媽,給年輕演員做配角,做主角?只能在小成本新導演專案中選……這似乎是很多中年女演員的現狀。

但,這一點都不可恥啊。

年齡、性別無法阻擋真正優秀的演員。

44歲的梅婷可以在家庭劇《陪讀媽媽》裡飾演全職的陪讀母親,可以在諜戰劇《面具》裡演特務妻子,可以在網劇《瘋人院》裡飾演精神分裂的患者,還可以在《推拿》裡演一個盲人推拿師。

35歲的譚卓,可以在《爆裂無聲》、《我不是藥神》、《追兇者也》裡靠著極少的戲份驚豔觀眾。

或許詠梅憑藉《地久天長》拿下今年柏林電影節影后之前,你還不知道她是誰。

看到新聞上的照片後,感覺有一點點臉熟。

再看看履歷,《手機》中與徐帆對戲的小蘇老師,《乾隆王朝》中和珅的紅顏知己蘇卿憐,《海洋天堂》中的譚所長,《刺客聶隱娘》中聶隱孃的母親……

這時候,你或許會感嘆一句:“嗷,原來是她啊。”但仍舊叫不出她的名字。

25歲入行,二十多年間演了大大小小的配角,45歲時詠梅出演《刺客聶隱娘》才不過得到一個關注度不高獎項的女配提名,直到50歲做了女主,拿到柏林影后。

海清,你不至於這麼卑微

成全她影后的角色,不也同樣是演一個母親嗎?

如果說詠梅的成功可以歸類為影片加持,那再看看這幾年金像獎金馬獎拿到手軟的惠英紅。

1982年,她成為香港金像獎的第一個影后,打女形象也深入人心。

但因為香港電影從八十年代後期開始就被喜劇片和愛情片佔領了市場,在邵氏風光一時的惠英紅,既被公司限制著不能破壞打女形象,又被導演和監製們懷疑她究竟能不能適應其它型別的影片。

海清,你不至於這麼卑微

很快,她的工作就從一年9部戲的連軸轉變成了無戲可拍的地步。中間她試過自費到巴黎拍攝一套全裸寫真挽回人氣,也試過吞下一把安眠藥一了百了。

真正拯救她的卻是放下影后包袱,擱下主角光環,從電視劇裡的配角開始,重新拿回自己演員的身份。

所以回看97年的《苗翠花》,或者01年港版《倚天屠龍記》,裡面的惠英紅看起來依然年輕,但飾演的角色

不是武功高強的姨太,就是心狠手辣的滅絕師太

海清,你不至於這麼卑微

之後的十年也始終如是。

直到2010年香港電影《心魔》的上映,重新從配角熬到主角的她,才再一次拿下了金像獎影后。當然這一次,她出演的依然是母親。

從那至今,她也沒有得到多少大導演的青睞,但幾乎每一年的頒獎季,惠英紅都是影后或女配的競爭者。

今年助她拿下金像獎女配的,就是90後新人導演李駿碩的處女長片《翠絲》。

如今惠英紅年近60,她的演員生涯,還有很長。

海清,你不至於這麼卑微

我們不需要去和事實上沒有多少可比性的好萊塢對標,至少惠英紅和詠梅已然證明了:

做配角、演母親,不妨礙一箇中年女演員得到認可,並收穫一個成功的職業生涯。

事實上,她們也並非委屈全無地坦然接受。

拿到柏林影后的詠梅在接受採訪時也說了:

“在許多人心裡,我就是這種型別的女演員,賢妻良母,知書達理。為什麼老讓我演科學家的妻子,而不是科學家?

如果有機會能顛覆掉這個形象,我不拒絕,但是沒有的話,我也無可奈何。

海清,你不至於這麼卑微

被更多人認識後,詠梅表達過市場和觀眾對中年女性偏見的不滿,但她不卑不亢的姿態,和理性對待的智慧,最讓小壹感觸。

做好當下的力所能及、並對未來保持期待。

汪涵曾經誇詠梅,找老婆就要找她這樣的,因為她“最有中國老婆形象”。有趣的是,他的下一句話說的是“找媳婦就找海清那樣的”。

海清,你不至於這麼卑微

一個老婆一個媳婦,汪涵玩文字的能力夠強。不過要真比起來,“媳婦”似乎要比“老婆”,更有觀眾緣。

即使距離《媳婦兒的美好時代》的播出已經過去了十年,但談起家庭劇——比如即將播出的《小歡喜》——海清依舊是我們的“國民媳婦”。

她也嘗試過其它角色,比如《北京遇上西雅圖》裡的拉拉,《心術》裡的大齡剩女,《紅海行動》裡的女記者。

海清,你不至於這麼卑微

我能理解作為一名女演員,海清想要更多媳婦和母親之外的機會來證明自己。

就像她說的:“和好的導演合作,塑造更多的角色,是我們的野心,也是所有演員的野心。”

不過我更想說的是,比起常年配角的詠梅和惠英紅,海清(包括她代表的姚晨、宋佳、馬伊琍、梁靜等中年女演員)

除了用便宜和好合作來求戲拍,完全可以為這個熱愛的行業,做更多的事。

梁靜做製片,姚晨做監製,即便是非本意、不情願、被逼無奈,但如果這能改變哪怕一點點中年女演員的行業地位,

那這樣的曲線救國,這樣為了心中的熱愛而做出的犧牲和努力,就是值得的,甚至是必須的。

海清,你不至於這麼卑微

中年女演員的困境,遠不是幾個大導演和更多新導演給戲拍就能解決的。

這裡的原因當然很複雜,但如果我們可以向好萊塢學習一些經驗,團結,是我第一個能想到的。

去年的奧斯卡頒獎禮,影后弗蘭西斯·麥克多蒙德(雖然很多人更習慣喊她科恩嫂,而這本身就帶著偏見)在發言的最後,呼籲在場的所有女性提名者起身。

海清,你不至於這麼卑微

沒有卑微,更沒有控訴,她表達的無非兩點:

團結起來,為女性從業者加油打氣;

以及,最後的兩個字:Inclusion rider,翻譯過來就是,包容條款。

簡單解釋一下,包容條款就是好萊塢所謂的A咖一線演員,可以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在簽約時提出一些更多元、更具包容性的要求。

比如可以要求小角色演員中,有50%的女性、40%少數族群、甚至20%的殘疾人群等等。

海清,你不至於這麼卑微

什麼是專業、理性、不卑不亢、有價值地起到表率作用?

這就是。

這樣的表率,海清們也可以、更應該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