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覺:人年輕的時候,總貪圖新鮮刺激,結交新的朋友,買來新的物件,就能高興好一陣子。年歲稍長,卻慢慢地對舊物產生了感情,來往的都是那幾個舊時老友,愛聽的總是那幾首老歌,用久了的東西也捨不得丟棄。
年紀越大,見識越多,反而越戀舊。
與時下流行的斷舍離或許有大不同,但是生活從來都不止一面。
戀舊的人,最是浪漫長情
最近看到梁實秋的文章,他引用了高爾斯密的名劇《委曲求全》中的臺詞:
“我愛一切舊的東西——老朋友,舊時代,舊習慣,古書,陳釀;而且我相信,陶樂賽,你一定也承認我一向是很喜歡一位老妻。”
那是一位戀舊的老頭兒哈德卡索先生說給他夫人陶樂賽的,據說夫人聽了感覺十分受用。
我相信很多人都有同感,覺得很多東西都是舊的好,除了朋友、書、詩畫、酒之外,還有數不盡的事物,都是越老越古越舊越陳越好。
並且有時候生活給不了你答案的事情,時間一定會給你答案。
能夠長長久久陪伴你的愛人,一定是你避風的港灣心靈的歸宿。
經年累月相處不厭的朋友,一定是與你三觀一致心靈契合。
在章子怡出演的《我的父親母親》裡面,有一隻普通又不凡的青花瓷碗。
它承載著姑娘對青年的愛慕和情意,也被姑娘捧著跑過長長的山路,去追逐已經遠去了的愛人,然後碗摔碎了,姑娘心也跟著碎了。
姑娘的母親叫來了鋦碗人。摔碎了的碗,不過是幾塊瓷片,鋦碗花的錢還不如再買一個。
工匠一邊鋦碗一邊問:“是祖上傳下來的吧?”
“那倒也不是。”
“那就是有人?”
“算你說對了。我這是替閨女鋦的。 使碗的人走了,把閨女的心也帶走了。把碗鋦好了,也給閨女留個念想兒。”
“瞧好了,我給你把它鋦得滴水不漏,保準給你閨女一個好念想。”
這是這部電影裡最感動我的一幕。
很多珍貴的東西,不在於它的市場價值 ,而在它留給了你什麼樣的念想。
或許,我們對舊的一切念念不忘,不過是因為那裡頭承載著數不盡的記憶和情感。
戀舊的人,內心柔軟細膩。
戀舊的人,會記得很多事,會在乎很多人,內心一定都是柔軟細膩、情意綿綿的,不然哪裡來的舊可戀?
有句老話,“人不如故,衣不如新”。新衣服固然令人歡喜,但還是舊的舒適。因為,新衣服穿上後,你總是這裡怕弄壞、那裡怕弄髒,小心翼翼,一點也不自在。
亦舒在小說《承歡記》裡
,有一個細節描述:普通人家的承歡因為和男友商量著雙方父母見面,要給母親買新衣服,在見面的宴席上穿。
她的母親卻並不開心,說新買的衣裳得多穿多幾次,才有歸屬感。臨時買的衣服,會顯得寒傖,也不大妥帖自然。
但穿舊衣服就不會。因為經過時間檢驗被長久留下來的衣服,一定是自己喜歡的。而且,在長久的親密接觸中,我們與衣服彼此關照,帶著體溫,帶著不言說的默契,自然而然就產生了感情。
你我的衣櫥裡,可能都有那麼一件衣服,捨不得機洗,穿出去的機率最高,即使發白磨損,也捨不得扔掉。
一件你喜愛的衣服,就像一位好朋友,有時候也像個愛人。
穿久了的衣服才舒適自在,用慣了的器物不捨得換新,愛上摩挲書頁的皺紋和泛黃,老朋友總更親近放任。
喜歡吃一家的餃子,無論繞多遠路、等上多久都會去那家;學校附近的那碗炒麵,總想著和那幾個人去嚐嚐;喜歡走的那條路,記憶中的那處風景,總想著有機會再去看看。
或許喜歡舊物,是因為它帶著我們的溫度,觸動著我們內心深處的那一抹柔軟。
戀舊的人,才能更好領悟歲月的美
“新屋落成”被金聖嘆列為“不亦快哉”之一,但是樹小牆新,就會失了底蘊和厚重。
劉禹錫雖居於山中的陋室,也不忘“
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
。
得有多少場春雨如酥,才能醞釀出臺階上的綠苔;要有多少個豔陽高照,才能成長出園中的青青草色。
只有時間的沉澱,才能養出屬於自己的庭院氣象。
舊物的美,是被時間與人的使用慢慢雕琢出來的歲月之美。
玉石古玩得經過無數次的摩挲,才能顯得溫潤;真皮做的東西,常年使用保養才逐漸光澤柔順;紫砂壺需得經過茶水的沖刷靜養,才能養育出靈韻……
舊的事物,往往因為它有內容,總能喚起人的回憶。
傳統的春節、清明、端午、中秋節日之所以流傳千年,在中國人心中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是因為它們是中華文化的精髓,也是上下五千年歷史的最好證明。
傳承的舊物,總有歲月的沉澱。所有的閱歷,總有懷念的沉緬。
在紀錄片《人生果實》裡,修一與英子是一對從滿頭青絲到白髮蒼蒼的老夫妻。他們攜手一起,種樹種花,共話桑麻,探索那些深藏於時間長河中的瑰寶。
他們來往的朋友們,都有著是數十年的情誼,有的是買了很多年的菜攤和小吃店老闆。修一爺爺還經常親手寫信感謝他們。
他們說,
“活得越久,人生就會愈加美好
。”
今年喝到的果酒竟然是十年前存下的味道,今天鬱鬱蔥蔥的樹木曾經也是一棵棵小樹苗。
人為什麼會戀舊呢?或許是我們都見證了時間打磨的力量,歲月雕刻的美好。
戀舊,並非拒絕一切新的東西,而是愛著時間、經歷和人一起交揉融合出來的溫度、美好和情感
。
人生好比是一趟前行的列車,初見有初見的驚豔,念舊亦有不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