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近日,“女研究生佔全部研究生的50。9%”話題登上微博熱搜。很多人好奇,那些讀完博、做完博士後的女性,都去向了何方?

近日,結構生物學家顏寧邀請了9位從其實驗室走出來的女研究生、女博士後,分享她們的人生故事和思想見解。

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博導顏寧。

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吾家有女初長成

顏寧:

我從2007年開始在清華大學建立實驗室,到現在,已經畢業的研究生和在我實驗室接受訓練的博士後們,加起來有三十多位,正好其中16位是女生,一半對一半。“吾家有女初長成”,我實驗室的姑娘們後來都去哪兒了呢?

其實並不是像大家想的那樣,顏老師實驗室出來的人都去接著做PI(

編者注:principal investigator,實驗室負責人)

了,

大家的路是形形色色的

讓我特別開心的是,我實驗室出來的這些女孩子們——不管今天是否在場——每一位都自立自強地努力著,我感到非常驕傲,非常欣慰!

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盧桂鳳

,顏寧實驗室的第一個學生,人稱“小盧姐”。2008年保送至顏寧實驗室做直博生。2011年下半年

決定轉碩

,2012年1月以碩士身份畢業,入職某外企做品牌管理,三年半後又跳槽,從事品牌戰略規劃工作。2017年5月離開外企,成為一名基金經理。

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郝琦

,2009-2014年在顏寧實驗室讀博士生,此後在洛克菲勒大學做了兩年多的

博士後

。綜合考量個人實力和愛好之後,決定加入某生物科技公司,研究衰老相關的疾病,到現在工作已經有四年多了。

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和淵

,與郝琦同屆,2009-2014年在顏寧實驗室讀博士生,跟著小盧姐做了三年多實驗。博士畢業後加入人大附中,在本部

高中教生物課

,以及腦機介面、人工智慧等其他課程,現在已經工作七八年了。和淵說:“當老師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情”。

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李靜賢

,2015年博士畢業於清華大學顏寧老師實驗室,同年加入芝加哥大學Demet Araç

教授實驗室

,一直從事adhesion GPCR以及相關蛋白的結構生物學研究。

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潘孝敬

,2011-2016年在顏寧實驗室讀博士生,之後做博士後,2019年入職清華生命科學學院做

副研究員

,是跟隨顏寧老師做科研最久的一個學生,一直從事離子通道方面的研究工作。

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王楠

,2016年進入清華大學顏寧實驗室讀博士,今年7月剛剛畢業,獲評清華大學優秀畢業生,將於明年

去斯坦福做博士後

顏寧這樣描述與王楠的相遇:“一個夏天,噔噔噔有人敲門進來,說是坐火車過來跟我聊聊,太想進我實驗室了,然後下午趕火車又回去了。我一看,哇,這個人,又和乒乓球國手重名,一看就是有毅力的人,二話不說直接接收了。”

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閆湞

,2016年加入顏寧實驗室做博士後,追隨顏寧從清華到普林斯頓,現為西湖大學

助理教授

,繼續用結構生物學的方法研究有意思的蛋白的結構與功能。

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韓亦沫

,物理學背景,2018年加入顏寧在普林斯頓的課題組做博士後,2020年離開普林斯頓,到萊斯大學組建了自己的實驗室,開始

獨立的科

研道路

,帶領團隊開發新型電子顯微技術來研究奈米材料和奈米生物介面。

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胡苗會

,2018年畢業於中國科學院生物物理研究所,同年加入顏寧在普林斯頓的課題組做博士後,將於明年

離開學術界

,進入公司從事科研工作。胡苗會說,她從小就憧憬科研,現在想去工業界看看,如果有新的idea,會重回學術界。

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做老師很幸福

網友提問:

你是否有追逐的理想?能刺激你努力工作,並給你帶來快樂的那種理想。

顏寧

:很多人都把我描繪成一個科學家,但你們沒有發現我的理想一直就寫在我的微博上嗎?就是

“自由自在”

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顏寧的微博簽名

人生是一個過程,人是世界的過客,我充滿了好奇,希望我有一個狀態,可以自由自在,不知疲倦。在做科研的過程中,我發現原來科研本身就是一場遊戲,確實讓我越做越開心。

於是,現在階段我的理想就是:在科學史上留下一些印記,留的時間長一點。這個想法也是慢慢發展出來的。

郝琦:

我希望在將來,甚至是近年來,能夠真的設計出某個技術——比如人工智慧的某項技術——可以廣泛應用到製藥領域。

韓亦沫

:我從中學開始參加物理競賽,本科學物理,當時的理想就是能把自己的名字寫進教科書,後來發現這個理想有點大,而且不太切實際。在讀博期間,我慢慢發現,解決細小的科研問題所帶來的快樂也足以支撐我在科研路上繼續走下去。如果說曾經年少無知,提出的理想太宏大,現在則

慢慢把理想具體化了

,能夠具體到每一天的生活,這樣會獲得更多的幸福感。

顏寧:

亦沫,之前的理想千萬不要放棄!一不小心就實現了咧~

和淵:

我一直想做一個老師,我覺得做老師很幸福,可以給學生帶來不一樣的東西。同時我想寫點東西,把自己的思想傳播給更多的人。我之前與中信出版社合作翻譯過一本書叫《準備》,有很多人在看,並且向我反饋說“收穫很大”。這樣小小的一本書能夠改變很多人,改變一個生態,那就是我做出的一點點貢獻。

有一本叫《成為黑馬》的書給我感觸很深,裡面說,其實

大人物是不走直線的

“真正的奢侈是冒險,真正的富足是自選方向,真正的優秀是藐視標準,真正的自由是個性發揮”。

安德烈有一句話叫做“

你只需要專注於非你不可的事物,然後迫不及待地,耐心地,

將自己塑造成天地萬物中那個不可取代的人

”。

我們實驗室的姑娘們在顏老師的帶領下都在朝這個方向走。

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過來人現身說法:興趣,還是使命

網友提問:各位前輩在讀博的過程中想過放棄嗎?或者說,如何克服這一心態?不克服又如何?

盧桂鳳:

我是一個典型的

反面教材

(笑),但短期是,未來不一定是,因為路是自己走的。

我最開始是直博的研究生,肯定是想過放棄才會轉碩的。

轉碩是一個分叉點

,我的人生走上了另外一條路。回顧過去那麼多年,我也一直在系統地覆盤這件事情,最開始是尋找表面的原因,後面也會找一些根本的原因。

我感覺自己讀博時是一個“認真的外部驅動者”,不管在工作、學習上都很上進,對自己要求挺高。從本科開始,我就覺得自己一定會讀研究生,讀完博士,出國做博士後,將來有機會當教授……這條路徑是非常清晰的,加上我又在顏老師實驗室,有顏老師這麼好的一個榜樣,所以那時不管是幹勁還是上進心都很足。

我還記得當年做實驗準備的小角落,有個液氮瓶,我在準備時,有時候會想想實驗,有時候閒著無聊,每做完一個流程,就會在心裡說一句“顏Lab出品,必屬精品”,每天在實驗室開開心心做實驗。

後來,我在實驗進展中碰到了一系列大的挫折,雖然現在已記不清具體的細節,但當時感覺是一個巨大的衝擊把我打散了。我焦慮、痛苦、思考,也會看書、梳理自己的過去。

這時心裡就萌發出一個疑問:是不是做科研並非我自己從心的選擇,而是外部、是家長覺得我應該走這條路,我才這樣做的?當時挺多迷茫,也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嘗試,想尋找到底啥是自己內心真正想幹的事兒。

現在的我回看過去遇到的衝擊,肯定會有很不同的想法。但當時,在有限的認知和自我剖析之下,我認為我對品牌管理很感興趣。我想,為什麼一個品牌能透過一件產品傳遞出一種價值觀呢?我覺得這很神奇。而且,我也對生意到底是怎麼做的也挺感興趣。我就決定要轉方向。

為什麼沒有讀完博士再轉方向呢?

因為當時我印象中的博士是高度分化後的細胞,而碩士還有點多能幹細胞的意思,所以我就毅然決然地——當然經顏老師勸說,也就幾次反覆——做了轉碩的決定。我當時覺得碩士還存在一種

“多能”的、向不同路發展

的可能性。之後我就進入企業,工作了五年。

相比在實驗室期間的工作強度和後來離職創業期間的工作強度,現在的日子是非常輕鬆的。我看了很多書,生了兩個娃,也會思考什麼是品牌管理和定位,評估企業的執行模式是不是我這輩子最想要的生活,也摸索了投資。

2015年,國家實行了新醫改,醫藥行業的消費品屬性減弱,創新性開始凸顯。我每天看著新醫改帶來的攪動,就想,別人是想看醫藥的創新還看不懂,我們是守著個生物醫藥的背景,創新的增速這麼快,機會這麼多,咋來做快消費品了呢?

深思熟慮之後,我決定離開,成立了基金,做二級市場的投資。基金聚焦在生物醫藥行業,希望在這個細分領域長時間積澱,做出一定的銳度。先把二級市場投資做好,未來有機會參與基礎研究的轉化或初創生物公司的孵化。

我們曾系統梳理過一遍美國醫藥簡史,其中一個重要的節點是拜杜法案。這個法案出臺後,基礎研究轉化類創新噴湧而出。

國內醫藥行業發展也已經到了那個點了

,我就特別想做這件事兒,即使它對我來說還在很遠的地方,但沒關係,當下就在二級市場靜下心來踏踏實實做,慢慢推進。雖然我和實驗室的同學發展路徑是分叉的,

但是我自己心裡還覺得未來十年、十五年之後,我們在遠處

還有匯合的可能

這就是我曲裡拐彎的經歷。總結下來,我認為,過去我那種非常焦慮的狀態是因為太關注外在了。如果由外到內,心裡有個慢慢積聚、舒展的過程,就會從內部萌發出力量,就不會再焦慮迷茫。

現在的我想對過去的自己說,我們選擇了一個非常難的課題,是基礎研究的突破性課題,就一定會碰到很大的挫折,但我們最大的進步就來自於要跨過逆境。跨過去,我們就升級了。我相信當年如果我跨過了逆境,科研各方面都會升一級臺階。我後來在投資上就有過類似的感受:跨過去之後,發現自己升級了或者進步了。

如果你在讀博的過程中碰到了特別難的問題,那隻能說明兩點

:1,你可能正在做一個非常重要的課題,正是因為它重要,才有困境。2。 跨過去,能把你歷練得更好——但當時我沒有這個認知,就做了轉碩的決定,這是我真實過往的一部分。

人生是有一定容錯性的

,只要在接納自己的情況下往前走,不管什麼樣的路都可以走通,篤定地往前走,時間會給出答案。

王楠:

我和很多人聊過這個問題。除了一個師兄特別樂觀,說自己在讀博的過程中從來沒有想過放棄,

其他幾乎所有人都想過放棄,甚至是不止一次想過。

我也想過。科研中,往往是花了很長時間、做了很大努力,最後卻行不通。有個課題我做了兩年,沒做出來,我當時就覺得這兩年的時間白費了,我真的接受不了。讀本科的時候,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學習知識,學到了就有收穫,可是在做研究的時候,嘗試了這麼久卻可能沒有任何結果。

可是後來我才發現,戰勝困難的過程本身也會帶來非常大的收穫。心態轉變了,我才能克服這種感受,不然的話,是真的接受不了浪費那麼多時間。

一般來說,大家都是在遇到困難時候想放棄。我覺得這是很正常的心態,工作中遇到困難也可能想辭職。但是,你必須想清楚,你到底是真的像小盧姐那樣深思熟慮過,要選擇更好的人生方向;

還是僅僅是退縮?

許多人只是想要逃避——唉呀,我要不讀博了,就不會有這些困難了,就會過得更輕鬆。

很多時候,你覺得不想讀了、很累、甚至無法畢業了,但如果真正走過這個坎,你會覺得其實也不過如此,跨過這個坎就會有提升。

潘孝敬:

我印象中沒有和王楠聊過要不要放棄的事情,因為我就是那個一直都沒有想過要放棄的人(笑)。我大三的時候就去本科學校的大型招聘現場走過一圈,那時就發現,

研究生和本科生應聘的崗位區別是非常大的,

於是我就堅定要做一個研究生。

在正式讀博之前,我就在顏老師指導下做畢業設計了。顏老師當時給了我一個課題,讓我跟著師兄一起做,開始在技術、思路方面訓練我。因此,我入學不久,第二年1月就已經跟師兄一起發文章了,這是對我的極大肯定。我是非常非常幸運的,感謝顏老師當時的安排。

所以,如果一開始就能得到一次正反饋,學生就能建立起自信。顏老師的安排一方面保證了我讀研以後不會面臨畢業壓力的問題,另一方面能促使我去做更有難度的課題。就這樣,我就開始跟著顏老師做鈉離子通道的課題,一直到現在,做了八年。回想過去這段漫長的歷程,其實我們也確實遇到了非常多的難題,例如蛋白表達純化、冷凍樣品製備等等。當遇到困難,和導師討論的時候,有沒有畢業保障,心態是不一樣的。

所以,我可能是因為幸運才一直都沒有想過放棄的吧。

顏寧:

還有一個人沒想過放棄,那就是敝人了。我就壓根沒想過讀博!我興趣這麼廣泛,我更適合做主持人,為什麼要讀博呢?但是我到了普林斯頓,進入施老師實驗室,發現,哇,在實驗室好好啊!做科研心好靜啊!於是我就被拽進來了(笑)。

和淵:

我特別同意孝敬的正反饋理論。那時我也受到了挺大的打擊,小盧姐剛剛講的細節讓我回想起了當年在實驗室的心路。但我當時一直跟自己說,

每一顆閃亮的珍珠都包裹了痛苦與刺激

,如果你不去經歷這些東西,你將來怎麼可能閃亮呢?這個想法一直激勵我,一定要把博士堅持下來讀完。

李靜賢:

其實我讀博的時候課題也換了幾個,而且也不是很順利。但我記得施(一公)老師曾經說過一句話:

你在不知道要去做什麼的時候,

就做好眼前的事情,做好你手邊的事情。

等到我博士畢業,又加入到現在的博士後組,我才發現,在清華實驗室的那幾年,雖然沒有發過很好的文章,但確實得到了非常好的訓練——感謝我的實驗室和我的導師。

這些訓練的細節,不管是交流溝通的技巧,還是基礎的實驗室技能,會讓你在拿到其他課題的時候很容易上手,遇到新課題的困難知道如何去解決。所以,不要因為短期內沒有實驗進展就很焦慮,現在打好基礎,之後還是會得到回報的。

顏寧:

這都是過來人現身說法。就說我吧,我的每一關都面臨過被scoop(

編者注:搶發)

,我的PhD、我的postdoc、我回清華的第一個課題、我到普林斯頓也有這個課題……大家只看到我光鮮的一面,發表了多少東西,大家沒有意識到背後我也被scoop過,每一個課題背後又是你們……但就像剛才王楠說的,這個時間就白費了嗎?

它是一種心態的轉變。

探索可能沒有結果,但探索的過程中,有一些

無形的財富

是別人拿不走的,那就是你所培養的能力。

網友提問:盧桂鳳老師是如何定義和找到自己的興趣的?興趣是大部分天生的,還是後天培養的?

盧桂鳳:

我以前也覺得驅動我的是興趣,但後來發現不單單是興趣,而是有點類似於願景或遠期圖景之類的東西,帶著一些

使命感

。我這輩子想做什麼事兒,已經內化在我心裡,即使需要做很長時間、甚至不知道究竟能不能達成,但有了這個事兒,

內心就會平靜、篤定

,再遇到很大的衝擊——不一定是讀博時遇到——就能跨過去。

當年,我曾經問過盧培龍

(編者注:現任西湖大學PI)

同學:“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們五年、六年、七年畢不了業怎麼辦?”

他說:“為什麼要擔心這個東西呢?我要在施 Lab待十年。”

他的回答給我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到現在也抹不去。我想,他的願景足夠強大,足以讓他忽略所有短期的困難。這樣的人是能走得遠的。

單純的興趣不一定能帶我們找到自己究竟要做什麼,但願景和使命感也許可以。

教授顏寧及其9位得意門生答網友問

何去何從,要看能力

網友提問:什麼時候決定是去工業界還是留在學術界?又有什麼先決條件決定自己應該選擇哪個?

郝琦:

我在博士後讀到第二年以後,就清楚地做出了選擇。本來,我非常羨慕教授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但當時無論是現實的能力還是自身的條件,比如說文章,都不足以讓我找到滿意的教職。這時

我綜合考慮了一下自己的

長處

。我最大的長處就是執行力很強。而工業界各種各樣的任務比較多,不僅是科研上的任務,還有合作交流上的任務,應該挺適合我的。

面試的時候,可以非常明確的看出一個公司是注重科研還是注重開發,還是注重兩者的結合。我專門選擇了一個注重科研的公司,因為我非常害怕當螺絲釘。現在我仍然覺得這個選擇是明智的,確實也是自己喜歡做的方向。

在工業界,有兩個能力非常重要,一個是做presentation的能力,一個是合作的能力。

這兩點直接決定了你在公司的“可見度”。

發現自己性格上的優點,把它利用好,這是我選擇去工業界的最大動力。

胡苗會:

小時候,許多人第一次見到我就說“這孩子將來適合搞科研”。可能是因為我很善於觀察,喜歡琢磨東西。我感覺自己從小就比別人笨,吵架吵不過,那為什麼我腦子就不如別人快呢?所以我就對神經科產生了興趣。但是我不敢做動物實驗,所以就折中選擇了結構生物學。

在本科階段,我對結構生物學還不是很理解,以為只是做蛋白質的三維結構。我想我數理還可以,應該適合做這個,這樣我就進入了結構生物學領域,後來又加入顏老師實驗室。我的目標是,將來自己開實驗室,做神經遞質傳遞相關的蛋白質、尤其是膜蛋白的三維結構。

現在全球的結構生物學實驗室很多,競爭很激烈,AlphaFold出來後又把2000個氨基酸以下的蛋白結構預測得差不多了。

這時,結構生物學對我來說突然沒有吸引力了。

正在這個關口,我同學所在的公司正好在招一個科研崗,是做神經疾病相關,與我的興趣有關,而且公司注重學術,CEO鼓勵發論文,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以前我想做科研,真的完全是出於興趣愛好,覺得我可以專注做這個事情,就很開心。

但現在感覺人已經進入社會了,又有孩子了,有更多的社會責任感了,

不能只限於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了。而且國家花那麼多錢培養一個博士出來不容易,我們還是應該回饋社會,做藥就是個不錯的方式。

我想先去了解一下工業界,如果有機遇,有新的idea,我還想繼續做基礎科研。當然如果有好的機會,將來也可以自己建立公司。

網友提問:

在工業領域工作和在高校搞科研,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郝琦:

區別很明顯。工業界,即使是側重於科研的公司,也是想做藥的。做藥的趨勢就直接決定了工作性質的不一樣。雖然你有很多基礎科研的任務,但大方向上還是為製藥服務。你做的每一項實驗、公司願意給你的靈活性,其實也都要遵循公司的側重。

公司有一個使命——比如我們就想研究衰老相關的疾病——會限制你在其他方向上的興趣。

你感興趣的方向可能不是公司的主流方向

,那就肯定會受限

。公司的方向感非常明確,我們每三個月就要完成一個目標,年終總結的時候,會把所有的目標列起來,看看你完成了多少個百分點。但你要是真是自己做科研的話,時間是非常彈性的,你可以安排自己的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公司沒有高校那麼自由,因為公司對人的評價就是看你怎麼樣去完成這些任務。

顏寧:

還有一個你沒有提,在公司你不用擔心經費,在學術界我們要操心經費問題。

郝琦:

其實很多小公司還是要操心經費問題,所以它們的目的性更強,較難靈活地做自己感興趣的事。

顏寧:

有一次我去給一個大的製藥公司做報告,講鈉離子通道。領導說:誒,我們以前做過,但我們只有一年的時間,做不出來就放棄了,那你說我們如果遇到這種問題怎麼辦?我說:

那不是還有我們嗎?

就非常有

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