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國首都一個地鐵站的女廁所外，掛著一塊牌匾，上面寫著：“對女性友好的首爾”。不過這些目的是向女性保證安全環境的話語，最近已經變得具有極具諷刺意味。
9月14日，韓國首爾地鐵新堂站，一名在車站工作的年輕女子被殘忍殺害。那個涉嫌殺害她的男性嫌疑人已經跟蹤她多年了。
此後，首爾地鐵站外牌匾下方的牆壁成為了留言的聖地，各個年齡段的男女都到這裡來，表達了他們的憤怒、恐懼和悲傷。
其中一位寫道：“我想在工作日結束時還活著。我只是想拒絕我不喜歡的人的同時，安全地活下去，我的要求太多了嗎？”
一個十幾歲女孩的母親在看到這些資訊時哭了起來。她問道：“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她現在開始懷疑是否應該允許她的女兒獨自上學。
（女性在首爾參加靜坐抗議，聲援地鐵謀殺案的受害者）
01
令人震驚的謀殺
這起謀殺案披露的細節震驚了韓國。受害者是一位28歲的女士，她一直在地鐵站上夜班。那天也在照常上班，卻不知道有人在監視她。
襲擊者是31歲的全周煥，他戴著手套和一次性浴帽，在廁所外等了一個多小時，然後跟著她進入廁所，刺死了她。
他本來要因為跟蹤她而判刑。
（人們在謀殺現場留下便利貼資訊表達他們的憤怒和恐懼）
這場悲劇的騷擾始於2019年，也就是受害者和嫌疑人開始一起工作一年以後。全周煥給這位女性同事打了300多次電話，要求她和他約會，並威脅說，如果她拒絕的話就會傷害她。
去年10月，這位女性舉報了他，於是他被地鐵站解僱並被捕。儘管警方對他進行了調查，並要求法院將他拘留，但他從未被監禁，法院也沒有下達限制令。
受害者被警方保護了一個月，直到警方斷定不會發生什麼需要報告的重大事件後，停止了對她的保護。然後全周煥開始繼續威脅並跟蹤受害者。
自從受害者去世後，她的父母和兩個妹妹幾乎沒有離開過殯儀館，她的屍體仍然躺在那裡，周圍環繞著悔恨的政客們送來的鮮花。
這家人悲痛欲絕，不僅因為他們失去了自己的女兒和姐姐，還因為她從未告訴他們她正在經歷的痛苦。她的母親受到了重創，甚至都難以開口說話。她決定保護自己女兒的身份。
（受害者的叔叔看著送到殯儀館的鮮花，他侄女的屍體就在那裡）
她的叔叔告訴我們：“我們從來不用擔心她。她聰明又獨立”。他自豪地回憶起她是如何在班上名列前茅，又是如何為自己贏得了首爾大學的獎學金的。
作為三個女孩中的老大，她還會照顧自己的妹妹。他說，在過去的幾年裡，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痛苦的跡象，這是因為她不想給他們帶來負擔。
她唯一信任的人是她的律師，她最後一次給律師發信息是在她被謀殺的那天早上，也就是嫌疑人被判刑的前一天。“我們快成功了。”她在簡訊裡這樣寫道。
現在，她的家人和全國其他地區的市民都在關注這起案件的可怕細節。他們認為這起案件暴露了韓國跟蹤法律的弱點，並導致指責韓國沒有足夠重視對婦女的暴力行為。
02
反跟蹤法終於透過
直到去年，在韓國，跟蹤行為仍然只被歸類為輕罪，並只處以小額罰款。10月，反跟蹤法終於在韓國通過了，但許多人認為這還不夠，也無法真正保護受害者，主要是因為它規定，只有在受害者同意的情況下，才能起訴跟蹤者。
他們說，這個漏洞讓跟蹤者有可能欺負受害者，強迫他們撤回案件，就像全周煥試圖威脅這名女性受害者一樣。據報道，全周煥告訴警方，他選擇謀殺她，因為他對她採取法律行動感到不滿。
地鐵站外張貼的一張紙條上寫著：“這個國家需要死多少女人才能發生改變？”
根據韓國國家警察廳的資料顯示，自去年實施跟蹤法以來，警方已逮捕了7152名跟蹤者，但其中只有5%的嫌疑人被拘留。在警方向法院申請拘留嫌疑人的案件中，三分之一的請求都被法院拒絕了。
韓國總統尹錫烈承認韓國的跟蹤法還存在很多不足，他已下令司法部加強這些法律的實施。
韓國犯罪心理學家李秀貞教授說，她聽說這起謀殺案後無法入睡。“我們無法保護她，所以可以說，是我們辜負了她。”她承認。
教授建議要刪除跟蹤法要求受害者同意起訴的條款。同時，最高法院建議，應對未拘留的跟蹤嫌疑人下達限制令。
（韓國總統尹錫悅下令加強化韓國的跟蹤法）
但儘管政府做出了這些承諾，民眾的憤怒仍在不斷增長。本週，數百人身著黑衣聚集在首爾，進行抗議，並哀悼受害者。
抗議者在她的公司、警局和法庭上大喊大叫，這是因為這名女性的死亡揭示了一個更大問題。抗議者擔心這種事情可能發生在他們任何人身上，沒有什麼所謂的安全空間。
03
韓國女性：“我們需要的是改變當局對受害者的態度”
這起案件喚起了民眾對六年前類似謀殺案的回憶，當時，一名20多歲的女子在江南站附近的公共廁所被一名男子刺死。這名嫌疑人後來說，他殺了她是為了報復所有看不起他的女人。
對抗議者來說，這起謀殺案證明，這六年來一切都並沒有改變。組織者對著擴音器吼道：“我們以前就被政府愚弄過，他們說會馬上產生變化。那就讓我們看看這次會發生什麼吧。”
Women Link組織的負責人周金惠說“我們不需要政府制定新的法律。我們需要的是改變當局對受害者的態度。”她職責韓國政府在女性權利問題上糾纏不清。
在最近的競選活動中，總統承諾要關閉韓國政府的性別平等部，因為它“已經過時了，因為結構性的性別歧視在韓國已經不復存在”。當性別部長前往謀殺現場時，她告訴記者，她不認為這是一起基於性別的暴力案件。現在還有更多人要求她辭職。
（23歲的博物館館長李彩慧在來到地鐵站哀悼）
23歲的博物館館長李彩慧說：“我很生氣。我們一次又一次地將這些罪行報告為起無意識的謀殺。女性在不斷受到跟蹤和攻擊，但我們的政客卻無視它。人們說韓國是一個安全的地方，但作為一個20多歲的女性，我並不認同這一觀點。我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非常危險的社會中。”
彩慧的朋友們會說這句話來互相祝賀：“我們又多活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