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給我最後半年的光明

2004年我在昆明醫科大學第二附屬醫院做眼科主任時,一天下午去ICU會診一個癌症晚期病人,由於她太虛弱了,我需要俯下身去才能勉勉強強聽到這個患者用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哀求我:“李主任,醫生告訴我最多隻能活半年了,但是我因為白內障完全看不見了,因為我的病太嚴重了,癌症全身轉移,其他眼科醫生都說不能做手術了。所以,我想求求你,請你把我的白內障割了,就是隻能活半年的時間,我也想看看周圍的東西,例如水杯”。從她微弱的聲音中,我體會到了光明對她是何等的重要。後來,這個病人因為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最後是我把她抱進手術室做了白內障手術,手術以後因為看得見了,心情大好,後來在光明的世界中渡過了她最後的兩年時光。所以,我從這位病人身上真真切切體會到了失去光明的痛苦可能是僅次於死亡的痛苦。也正是從這時開始,我就暗自發誓,作為一名眼科醫生,一定要拼盡全力,把儘可能多的失明患者拉回到光明世界之中。

我已經記不清楚做了多少這樣全身情況不好的病人,除了極個別情況手術以後都能夠安度晚年。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有來自黑龍江患糖尿病、高血壓、腦梗、失語、不配合要打人的白內障患者,手術以後看見了,雖然不會講話,高高興興拉著我們照像;三次肝癌和肺癌及大腸癌手術以後糖尿病、高血壓的眼底出血及白內障患者,97歲心力衰竭的獨眼白內障患者等等,他們手術以後都恢復了光明,繼續享受光明的人生。

為什麼我會這麼堅持一直在挽救這些被大家放棄治療患者的光明?也許你們可以從差不多20年以前的生命這個晚期癌症病人身上找到答案。

到目前為止,我已經治療成功的包括4例102歲以上白內障、4例3000度超高近視眼和每年60-70例獨眼病人以及像上面這樣全身情況非常差的患者,如果沒有一切為了病人的利益和不畏權威的勇氣和決心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行高於人,眾必非之”。我做的這些手術,一方面要受到同行甚至是所謂眼科界大佬的責問、打擊和排擠;另一方面,還要受到來自患者及家屬方面的巨大壓力,甚至要冒著手術以後效果不好或者失去生命告我、威脅我等等難以承受之重。那麼,如果你問我為什麼還要這麼繼續堅持呢?唯一的理由就是為了挽救患者的視力這個初心,讓這些全身情況不好的患者能夠在生命的最後時光在光明之中度過;絕對不是為了經濟利益,因為多做一臺這樣高風險的手術,不管是對我還是對醫院來說,從經濟利益角度來說,微不足道,完全可以放棄,而且還要承擔巨大的風險!

所以,我深知,生命永遠比眼睛重要,我們不能為了光明而失去生命,雖然一般情況下,眼睛手術不會引起全身生命問題,就是手術以後出現全身生命問題,大多數情況下也只是一個巧合,就像上面這些患者,從來沒有做過眼睛手術也有這些嚴重的問題,但是還是希望患者及家屬在手術以前都要充分考慮到手術的風險,一旦出現,就要由患者及家屬承擔相應的後果,否則我以後再也不可能繼續挽救這些被放棄的嚴重病人的光明瞭。

雖然,我知道,我的內心足夠強大,但是還是有一個突破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