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現代人的視角來看,《高山清渠》中的草王壩村,真的讓人很無語。
首先,在草王壩這個地方,鄉規民約大於法律法規。
當初張老倔帶著女兒相看的時候,因為張老倔要讓黃大發改姓張,一生不能回來草王壩,以後為他養老送終,黃大發不答應,鬧得不歡而散。
本以為事情就此罷了,偏偏到了晚上的時候,兩個村子竟然打起了村戰,而且從兩方的架勢來看,如果不是徐宏良帶人趕到,當天晚上非出人命不可。
其次,在草王壩這個地方,“神仙法旨”高於一切。
草王壩是喀斯特地貌,沒辦法蓄水,沒水吃成了草王壩的常態,可是等到缺水的時候,他們不想著去尋找水源,而是祈求神靈。
如果祈求神靈的是某個得道高僧倒還好,偏偏他們找來的是一無是處的吳瞎子,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成了村裡的寶。
第三,在草王壩這個地方,“認命”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黃大發提出應該找水,但立刻遭到了德寶爺的反駁,他們祖輩一直找水,但是找什麼幹什麼,所以他們的命就是大山的,必須聽大山的安排。
在我淺薄的認知裡,這樣的說法,比他們聽吳瞎子的話還要不靠譜,畢竟吳瞎子會說話,可是“大山”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不過,故事背景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教育未普及,法制不健全,在這樣閉塞的大山裡,出現這種情況也屬正常。
所以,黃大發明明是為大家著想,卻受到了大家的排斥,因為他做錯了三件事。
電視劇《高山清渠》截圖
首先,黃大發挑戰了德寶爺的權威。
看得出來,故事中的德寶爺,雖然沒有什麼官方認可的職位,但是在草王壩人心裡,卻是絕對的精神領袖。
張老倔帶著張村人前來打架,德寶爺一聲令下,全村人馬上就帶著傢伙衝了上去,發生這樣的事情,一方面展現了草王壩人的團結,另一方面也說明了德寶爺在大家心中的地位。
後來,發現河灘乾涸了,村裡水不夠,又是德寶爺拿出解決方案,提出要將所有的水集中起來集中發配,度過難關,讓二伯山林負責發水,不能徇私枉法,可以給女人孩子多分一些,男人可以受委屈。
大家之所以對德寶爺言聽計從,是因為八年前村裡缺水的時候,是他祭奠了七天七夜下了大雨,這才救活了大家。
偏偏黃大發這個刺頭不聽話,不僅不乖乖聽話,還提出要去找水,這樣“膽大包天”的行為,不僅是對“山神”的質疑,更是對德寶爺權威的挑戰。
那次,德寶爺帶著草王壩的人祈求山神,可黃大發卻不信,還給開美、茂春等人開會,商議要找到水源引來草王壩村。
畢竟,這些年來,大家已經習慣了聽德寶爺的,相信他們的命就是大山的,必須聽大山的安排,黃大發這樣做,完全是沒事找事,是異想天開。
當所有人都按照德寶爺的安排為村裡祈福的時候,他卻在這裡“沒事找事”,如果大家不排斥他,反倒會不正常了。
畢竟,此時的黃大發,還是一個小娃娃,跟德寶爺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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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黃大發打破了村裡人的信仰。
在徐宏良的啟蒙下,黃大發進步很快——他知道了草王壩缺水,是因為這裡是喀斯特地貌,沒辦法蓄水,可是喀斯特地貌這件事,完全超出了草王壩人的認知,別說其中的彎彎繞繞,單單喀斯特地貌這幾個字,村裡人都聽不明白。
(其實,黃大發自己也聽不明白。)
那天,草王壩人為了給他出氣,跟張村人打村戰,可是因為徐宏良的阻止,他們沒有打起來,在村裡人看來,正是因為他的這番舉動,才得罪了山神。
後來,
吳瞎子裝神弄鬼求雨,黃大發揭穿了他的把戲,雖然這件事大家是認可的,但是在草王壩人的心中,卻是再也沒有了信仰。
坦言之,雖然大家都知道黃大發找水是為了大家好,但是讓大家從相信山神到相信人定勝天,還是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其實,這樣的事情,現實中也不鮮見——
大部分情況下,人們都只願意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一切,當一種想法成為了刻板印象的時候,無論別人說什麼他們也不會相信,不僅不會相信,還會把告訴他們真相的人當成敵人。
就算不當成敵人,也會被我們排斥在圈子之外。
因為徐宏良的鼓勵,黃大發想要把命運握在自己手裡 ,透過努力去為村裡人找水。
就像草王壩的人,他們一直覺得是山神在決定自己的命運,現在黃大發卻告訴他們幸福是奮鬥出來的,在無所適從之外,他們也會對黃大發生出敵意。
黃大發沒錯,錯在他操之過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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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黃大發間接造成了山林的死。
作為行動派,黃大發最大的優點,是他的行動力非常強,想到就去做。
揭穿了吳瞎子的表演之後,黃大發馬上就把找水提上了自己的議事日程,在他出發之前,山林還專門叮囑過黃大發不要一個人去山裡找水。
只可惜,山林的話,黃大發並沒有聽進去,留下了一幅畫就孤身進山了,順利地摔到了山崖底下。
山林知道這件事之後,馬上就幾個熟悉山上環境的人一起去找黃大發,到了黃大發摔下去的地方,大家勸說山林回家去明天再來,可是山林生怕黃大發出事堅持一個人下去,繩子在下去的過程中斷裂,山林掉了下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誠然,山林的死不是黃大發的本意,但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如果不是黃大發的一意孤行,山林是不會犧牲的。
最為重要的是,黃大發自小父母雙亡,是山林把他養大成人的。
記得張老倔帶女兒來相看的時候,黃大發不肯要山林他們家的水,可是山林夫婦卻拿著水壺為黃大發灌滿。因為在山林他們眼裡,黃大發跟自己的親生兒子沒什麼兩樣。
黃大發這樣的做法,在外人看來,完全就是恩將仇報。
正如許懷春所說,黃大發總說自己要給山林養老送終,可是山林還沒老,就因為黃大發的衝動而丟了性命。
看到許懷春傷心欲絕的樣子,再加上陳大任的偏見,村裡人自然也就討厭上了黃大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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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視角來看,黃大發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村裡人好。
可是,
因為年輕,因為衝動,他硬生生地好事做成了壞事,不僅許懷春不原諒他,村裡其他人也不喜歡他。
雖然,在奶奶的勸說下,黃大發留了下來,但是這份心結,卻是結下了。
我相信,隨著故事慢慢推進,無論是村裡的其他人,還是許懷春,不僅會慢慢理解黃大發,還會堅定地支援他,但那都是後話了。
仔細想來,黃大發並沒有做錯什麼,他最大的問題,就是太年輕,太想要建功立業了,可是因為學識等各方面的原因,他沒辦法站在更高的高度來看問題,自然免不了行差踏錯。
故事中的他,雖然是剿匪小英雄,但是他一直生活在這個地方,根本看不到更大的世界,徐宏良的出現,給他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他馬上想要打破草王壩這個舊世界,建立一個全新的草王壩,卻忘了這樣的大事,本就不能一蹴而就。
他犯的那些“錯誤”,走的那些彎路,都是成長中必須付出的代價。
仔細想來,曾經的我們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年輕的時候,憑著一腔熱血,總想要做出點什麼,可是因為經驗不足,因為眼界不夠,明明是一片好心,不僅把事情做不好,還被人誤會怨恨,白白地走了很多彎路。
雖然隨著年齡增長,我們也會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那些過往的人生,卻終究是無法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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