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活著的時候,開一次追悼會,和自己的人生好好告別。”
這是王越患癌以來主動提出的第一個要求,也是唯一的要求。
追悼會上的她頭戴花冠,身穿淡藍色紗裙,宛若一位降落在人間的花仙子款款出現在眾人面前。
王越
望著臺下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王越心中不由得回想起過往的點點滴滴,有開心也有淚水。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所以才格外珍惜這最後日子裡的再見一面。
告別也好,聊聊往事也罷,就當是重新回顧這短暫又精彩的一生吧。。。
晴天霹靂
其實早在2012年,死亡就已經給王越下達了“最後通牒”。
彼時的她剛剛過完31歲生日,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做母親,癌症就這樣悄然而至。
隨著病情愈發嚴重,這個可憐的女孩不得不切掉五分之一的胃以及卵巢和子宮。
儘管如此,癌細胞的擴散仍然沒有停止腳步,日復一日的化療更是令王越生不如死。
好在她的身邊始終有人陪伴,這個人就是她的丈夫,王亮。
每當王越看到丈夫衣不解帶地照顧在病床左右時,兩人昔日的種種回憶都會不由得浮現在腦海之中。
有甜蜜,更有辛酸,因為兩個人能走到一起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王越,1981年出生於哈爾濱市的一個普通家庭,家中除了她以外再無其他兄弟姐妹。
身為家中獨生女的她從小就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王家夫婦更是整日將其捧在手心上。
值得一提的是,王越並沒有因父母的寵愛而迷失自我,反而還格外懂事。
無論是生活還是學習,她都是旁人眼裡的佼佼者,並如願成為了眾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2000年夏,王越站在了人生的第一個重要轉折點:高考。
為了離父母更近一點,這個優秀又懂事的孩子二話不說便把高考志願全都填成了東北三省的大學。
好在上天也沒有辜負這份孝心,王越很快就收到了黑龍江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同年9月,她便隻身一人背起行囊步入了大學殿堂,一份甜蜜又刻骨銘心的初戀也悄然而至。
這段戀愛裡的男主角不是別人,正是王亮。
與學校裡的其他男生相比,王亮的外形條件顯然不是最出眾的,家境條件更是不值一提。
但王越卻在這個男孩的身上發現了另外一個優點,那就是細心。
無論是晴天還是雨天,王亮的書包裡都會裝著一把傘,只為心愛的人不受任何風吹雨打。
即便是多年以後,這個細心的大男孩仍然動情地告訴王越。
“我永遠都是你頭上的一把傘,永遠為你遮風避雨。”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兩人幾乎一眨眼就到了畢業季,殊不知這份初戀的結束也開始了倒計時。
原因非常簡單,王家夫婦並不願女兒嫁太遠,而且兩位王家的條件也算不上門當戶對。
話雖如此,可愛情的力量終究是不容小覷的,向來懂事的王越亦是如此。
“無論如何我都要跟王亮在一起,這輩子更是非他不嫁。”
恰在此時,王亮收到了深圳一家程式設計公司的入職邀請,即將到來的異地戀更是為這段父母不認可的感情雪上加霜。
或許是看出了男友眼神中的無助,勇敢的王越竟做出了一個大膽決定:辭掉現有工作跟著去深圳。
背井離鄉的打工生活雖然很辛苦,但一看到陪在身邊的人是彼此所有心酸都會煙消雲散。
2008年年初,王亮因工作調動前往北京,王越再次緊跟其後。
這一年,兩人都是27歲,也是相識的第7年,於情於理都應該走上婚姻的殿堂。
只可惜王家夫婦仍然不看好女兒這段感情,就連最基本的車房都沒有,難道嫁過去要受苦一輩子嗎?
不得不說愛情的力量是非常偉大的。王越幾乎想都沒想便把家中的戶口本偷了出來。
結果可想而知,兩個不被祝福的年輕人就這樣在民政局辦理了結婚登記,可謂是名副其實的裸婚。
好在王亮也沒有辜負女友期望,婚後的他整日奔波在工作之中,事業也逐漸做得有聲有色起來。
2012年,小兩口總算是在北京按揭買了房,生活的幸福感也隨著房子的到來而與日俱增。
日子似乎一天天都變得好了起來,可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兩人結婚多年卻始終沒有愛情的結晶。
再加上王亮工作繁忙,王越便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本以為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只可惜此時的她還沒有意識到,一場晴天霹靂正在向這個家悄悄靠近。
就在同年9月的一天,王越忽然感覺到小腹有些微脹,細細一算例假也推遲了兩週。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自己應該是有了身孕。
來不及猶豫,王越立刻在丈夫的陪同下前往婦幼保健院檢查,只可惜結果並非如此。
“您這不是懷孕,而是嚴重的卵巢囊腫,需要儘快入院治療。”
醫生的話宛如一盆冷水澆在小兩口頭上,除了絕望以外更多的還有難以置信。
為了確保診斷無誤,王亮緊接著又帶妻子前往了市人民醫院複查,誰曾想更大的噩耗降臨了。
“病人的卵巢囊腫早已嚴重到了癌變地步,而且是從胃癌轉移過來的,器官的轉移同時也意味著癌症的晚期。”
聽到這裡,王越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難道自己的美好生活剛剛開始就要結束嗎?
或許是為了穩定病人的情緒,醫生特地把王亮單獨叫到了辦公室,雖然有些於心不忍但還是坦言道。
“按照病人當下這個情況來看,最多能活幾個月,不會超過一年的,家屬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
向陽而生
丈夫王亮幾乎已經記不起自己是如何從醫生辦公室裡走出來的,不過當他看到妻子時仍然強顏歡笑道。
“不要怕,我已經問過醫生了,只要咱們好好配合就一定會治好。”
儘管他已經儘量掩飾眼神中的哀傷,可這一切都還是被王越盡收眼底。
她當然知道丈夫是為了安慰自己,既然如此,自己就選擇陪對方把這場戲演到最後吧。
也是從這一天開始,王越在丈夫的陪伴下住進了醫院,這一住就是三年。
眾所周知,化療是每一位癌症患者的必經階段,拋開其病痛不說,情緒的崩潰更是難以控制。
自從王越開始化療以後,反覆的嘔吐便促使她不能像正常人一樣進食,就連膽汁吐盡都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實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又會暴躁地對丈夫怒吼,甚至還會拿過對方的胳膊狠狠咬上一口。
但無論王越做出任何過分的事情,王亮都從來不會皺一絲眉頭,反而還總是笑呵呵的。
“我媳婦是個大美女還是個小花狗呀?”
聽到這裡,病痛難忍的王越忽然抬頭與丈夫相視一笑,隨後病房裡便傳來兩人久久的笑聲。
沒有哪個人天生就會樂觀,王亮亦是如此,他只不過是把內心的擔憂與痛苦悄悄隱藏了起來。
直到夜深人靜時,他才會在妻子睡著後卸下一身緊張,然後一個人在走廊裡失聲痛哭。
同年12月,王越的癌症迎來了一個關鍵轉折點,為了控制病情她不得不切掉五分之一的胃以及卵巢和子宮。
好在這次難關她勇敢地闖了下來,並打破了只活數月的魔咒。
也是經歷了這次手術以後,王亮明顯感覺到妻子的狀態有所好轉,除了進食困難以外與旁人幾乎沒有兩樣。
既然如此,倒不如藉著這個機會去做一些年輕時想做卻沒有做的事,比如:蜜月旅行。
即便是時至今日,王亮談起這段婚姻心中都會有深深的愧疚感,尤其是對妻子的虧欠。
這個善良的女孩在他最落魄的時候都沒有選擇離開,而自己竟然連一場像樣的婚禮都沒有為愛人準備。
來不及猶豫,王亮當下便開始安排這場難忘的蜜月旅行,他希望萬水千山都可以見證自己對妻子的愛。
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只要是妻子想去的地方,他都願意一起陪同並留下美好的回憶。
或許是上天被這份愛情的力量給打動了,也或許是幸運女神再次降臨在了王越的頭上。
她不僅打破了醫生當初所說的魔咒,而且還平安走到了2015年,只可惜運氣並不是常常伴隨左右。
同年11月,王越便再次因腹部絞痛住進醫院,檢查結果同樣不容樂觀。
為了讓妻子生活得舒服一些,王亮每天24小時寸步不離地守在病房,並不斷地幫其翻身和按摩。
除此以外,這個貼心的男人還經常拿出手機播放一些喜劇給妻子看,只為對方能在心理上放鬆一些。
恰在此時,由沈騰和馬麗主演的《夏洛特煩惱》正式上線,這也成為了王越每天必打卡的影片之一。
每當看到精彩處時,她都會像個追星的小女孩一樣自言自語道。
“如果有一天能見到沈騰老師和馬麗老師就好了。”
雖然只是一句無心之言,可細心的王亮還是記在了心裡,只要是妻子的願望他都會實現。
幾經周折後,他總算是有幸見到了沈騰老師和馬麗老師,並把妻子的故事一五一十講了出來。
想必沒有哪個人不會被這段感情打動,性情中人“沈馬組合”更是如此。
為了給對方一個驚喜,馬麗還專門喬裝打扮成護士出現在病房,然後趁其不備再摘下口罩。
突如其來的女神令王越欣喜不已,她幾乎完全忘記了身體的疼痛便伸開雙臂與對方緊緊抱在一起。
與馬麗相比,沈騰就比較直白了,這個貼心的男人甚至還提前準備了一大束紅玫瑰。
有幸收到“軍藝校草”送的玫瑰花,簡直是每個女孩的夢想,王越更是受寵若驚。
優雅告別
兩位偶像的來訪無疑給王越的抗癌之路帶來了不少陽光和勇氣,更讓她懂得了珍惜當下這個道理。
這份珍惜不僅僅指愛情,還有親情和友情。
對於王越來說,她和父母的關係始終宛如一道無形的隔閡,只是天性倔強的自己不願主動低頭罷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世上本就沒有哪個父母會不愛自己的孩子,一切選擇也都是源於愛。
所以當王家夫婦得知女兒患病以後,老兩口幾乎整日以淚洗面,父親更是悲痛欲絕。
“我的女兒還那麼年輕,她才35歲,這個病如果長在我身上就好了,最起碼我已經賺了30年。”
簡單的話卻包含著父母對女兒深沉的愛,遠在北京治療的王越聽到以後更是泣不成聲。
或許是為了徹底開啟心結,虛弱的她躺在病床上堅持為父母錄了一段影片。
“爸媽,童年的時光都是我們一起度過。現在我要走了,希望你們能長命百歲。爸爸媽媽我愛你們,不管怎麼樣我都愛你們,”
說完這些,王越再次被腹部絞痛貫穿全身,或許只有無限接近死亡才更能體會生命的真諦吧。
好在她再次幸運地死裡逃生,並主動向丈夫提出了一個大膽想法。
“我想在活著的時候,開一次追悼會,和自己的人生好好告別。”
聽到這裡,王亮眼神中明顯閃過一絲訝異,不過更多的則是難以接受,因為他實在是不想提前體驗心碎的感覺。
或許是看出了丈夫眼神中的擔憂與不解,王越微笑地解釋道。
“我即將走到生命的終點,可很多人都沒來得及見最後一面,不如在有生之年,跟所有自己愛的人好好告別。”
為了不讓妻子遺憾,王亮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尊重和理解。
2016年春,一場以“天上人間,我的愛與你們同在”為主題的告別會正式拉開帷幕。
與其說是追悼會,倒不如說是聯誼會,收到邀請的親朋好友們無一不從天南海北趕了過來。
為了給所有人都留下美好的回憶,王越當天不僅穿上了最愛的裙子,而且還親自在大廳裡擺滿了鮮花。
彼時的她雖然早已被病痛折磨得體無完膚,但天生愛漂亮的她還是請來了最專業的化妝師為自己上妝。
儘管如此,參會的親朋好友們還是忍不住在臺下偷偷抹眼淚,誰知王越竟開朗回覆道。
“大家都不許哭,都把眼淚憋回去,離開對於我來說或許更是一種享福。”
時間很快就證實出王越此話的真實性,告別會結束不久她的病情就再次惡化,無奈這一次她也沒有以前那麼幸運了。
或許是感受到妻子的生命已經到了最後時刻,王亮決定同對方一起“提前衰老”。
來不及多想,他立刻請來了兩位化妝師,並分別為自己和妻子畫上老年妝容。
一個小時之後,時光彷彿加速了40年,房間裡赫然出現了一對頭髮花白的老年人。
望著鏡子中滿臉老年斑的丈夫,王越熱淚盈眶道。
“我能放下所有,唯獨放不下你,你是我這一生的牽掛,也是給我第二次生命的人。”
2016年3月,王越簽訂了眼角膜捐獻協議,或許是為了給別人帶來重生,也或許是用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
5月25日,這個年輕女孩的生命永遠停留在了35歲,如願以償地擺脫了病痛。。。
結語
很遺憾,用這樣的方式讓大家認識了王越,同時,也謝謝她用笑容提醒世人活著的意義。
希望每個人都能珍惜活著的每一天,並在最終的告別來臨時,像這個美麗的女孩一樣不留遺憾。
願每個人都有向死而生的勇氣,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