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中的猛人,大都生的偉大,死的窩囊,比如這位……

文/雪瑞安歌

亂世中的猛人,大都生的偉大,死的窩囊,比如這位……

配圖與文無關

00

我叫杜堯,不認識?

那我換個叫法,我叫杜伏威,可能有些小夥伴會有印象了,但是我相信大多數小夥伴應該還是不認識我,畢竟放在隋末唐初那個群星薈萃的時代裡,像我這樣的人,不說一抓一大把吧,至少百八十個是有的。

我出生在今山東省濟南市章丘區一帶,由於生時寂寂無名,所以具體何年何月出生,無處可考(牛時兵著《新出杜伏威墓誌考論》中說我是584年出生,不知真假),但去世時卻比較轟動,不僅年月日知道,地點也記錄的清清楚楚——624年2月暴斃於長安。

《新唐書》說我因好長生藥,誤服雲母中毒而死,只怕中毒是有的,但中誰的毒就很難說了。

但這都是後話,在這之前,還是先介紹一下我的發家史。

01

我能留名史書,首先要感謝一下我的發小兼死黨——輔公祏。

小時候我們兩家都很窮,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三天兩頭餓肚子,幸好公祏的姑姑家是以牧羊為業,家境比較富裕,於是公祏多次偷羊出來給我們燒烤。

我也曾經多次勸他,不要總是逮著一隻羊薅羊毛,時間長了總會被發現的,他偏不聽,隔三差五的就去偷一隻,終於被他姑姑發現了,於是向官府告發了我們偷盜的事倩。

縣官便派人來將我們緝捕歸案,還好我們訊息靈通,於是一起外出逃命。

由於平時遊手好閒慣了,加之時不時有公祏的烤全羊的加持,所以我們結交了一大堆酒肉朋友,這些狐朋狗友聽到我們犯了事,當了逃犯索性也跟著我們一起聚嘯山林(說直白點也就是落草為“盜”啦)。

史書說那年我才16歲,大概符合你們現在所說的“出名要趁早”吧。

這是我身份的第一次轉變,由民為盜。

02

起初,我們勢單力薄,我和公祏一商量,要不然我們就投靠大戶去吧,畢竟樹大好乘涼嘛。

選來選去,聽說咱山東境內有一個叫左君行的農民起義家,實力還不錯。

於是在公元614年,我們便率領我們這隻小部隊去投靠,左帥倒也豪爽,來者不拒。

期間,我們出去打了好幾次秋風,由於本人從小經受社會的毒打錘鍊,思維活、路子野,不拘於常理,打的贏就打,打不贏就跑,所以每次出去都收穫頗豐,再加之本人從小練就了一身打人和捱打的本事,每次出去打秋風都衝鋒在前、斷尾在後,因此贏得了一大眾的小粉絲,人氣爆棚。

可相處日久,我就發現我與左帥不是一路人,他只想過著小富即安的日子,但我卻志在天下,於是我們分道揚鑣了。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山東不留爺,爺就轉道去了江蘇。

沒了靠山,如何活下去成了我們的首要問題。 不過還好有公祏,他對我說:寧做雞頭、不做牛尾,現在我們自己帶隊伍了,雖然隊伍還很弱小,但是氣勢要宏大,要讓外人看起來像正規軍。

所以我聽公祏的話,打腫臉充胖子,自稱將軍。

這是我身份的第二次轉變,由盜為寇(好聽點叫義軍)。

03

雖然我出來自主創業了,可當時的大環境實在是差,環顧四周,要不就是搞壟斷的國企(隋朝軍隊),要不就是這幾年新晉的家大業大的暴發戶,留給我們這些小散戶的生存空間很小了。

但是靠著我敏銳的嗅覺還是找到了商機,因為我們身邊還有兩隻和我一樣的小魚,一個是下邳苗海潮,一個是海陵趙破陣。

我們仨都是半斤八兩,三人中苗海潮實力稍弱,我次之,趙破陣最強。

於是我和公祏商量,先吃蝦米、再鬥小魚。

我們給苗海潮寫了一封書信:

今同苦隋政,各興大義,力分勢弱,常恐見擒,何不合以為強,則不患隋軍相制。若公能為主,吾當敬從,自揆不堪,可來聽命,不則一戰以決雄雌

在信裡,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威之以武力,憶往昔、展未來,聲淚俱下、言辭懇切。

最終苗海潮同意了我們的“合股”請求,公司人事安排如下,董事長是我,總經理是輔公祏,至於苗海潮,不好意思,人事任命的檔案裡沒提。

沒多久,趙破陣也派人來談合夥的事。

我和公祏一聽都很高興,合夥幹大事是一定的,但是怎麼個合法,要好好商量一下。

商量完畢後,我讓公祏整肅軍隊屯駐在趙營外以為策應,我自帶十個將士以及牛肉和酒去拜見趙破陣。

老趙同志很是興奮,以為他的春天就要來了,把自己所有的大小頭頭都召集到一塊,為我舉辦盛大的歡迎晚宴。

但老趙同志可能沒想到,我杜伏威打小就是左手大塊羊、右手大碗酒長大的,喝酒從來沒怕過誰,所以他們都東倒西歪的時候,我還異常清醒著呢,結果你們估計都猜到了,當然是一鍋端了:

親將十人持牛酒入謁。破陣大悅,引伏威入幕,盡集其酋帥縱酒高會。伏威子坐斬破陣而並其眾。

經過這兩次“併購”,我的公司終於壯大起來,手下有了數萬員工,成了隋末又一隻獨角獸。

亂世中的猛人,大都生的偉大,死的窩囊,比如這位……

隋末群雄割據圖,圖片來源於網路

04

公司大了,來應聘的人也就多了。

公元615年10月,有一個叫李子通的率萬餘人來投靠我,我還挺高興。

可能是高興過度,所以戒備心有所降低,這李子通不是什麼善茬,也是隋末的一家反王,而且是一個胸有大志不肯屈居人下的人,所以趁我不注意的時候,他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我也身負重傷,關鍵時刻,養子兼大將王雄誕揹負我藏匿到蘆葦叢中,僥倖躲過了追殺。

可沒想到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不久隋軍也來進攻,此時我正在養傷,無法指揮,結果全軍大敗,部將西門君儀的妻子背上我就奪路而逃,王雄誕領著敢死隊拼命斷後,這才撿回來一條命。

經過這兩次大敗,元氣大傷,我們只好帶著部隊打游擊,不過還好是二次創業,有經驗、有本錢、懂門道,少走了很多的彎路,加之亂世之年,流民甚多,只要給口飯吃,跟著走的人多的是,所以經過半年的修養恢復,手下又有數萬小羅羅,並趁機佔據六合縣(大概位於今天南京市北部)作為根據地,與左才相、李子通三分江淮。

這是我身份的第三次轉變,由寇成了一方小諸侯。

05

可小日子還沒過幾天,又出么蛾子了,公元616年7月,隋煬帝楊廣在長安耍膩了,準備煙花七月下揚州。

老大出行,鳴鑼開道,清場清人再正常不過了。

首當其衝的就是我的根據地六合縣,誰讓我們離揚州也就百來裡地呢,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於是隋朝先派出了虎牙郎將公孫上哲率軍前來掃蕩,可正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雙方激戰於鹽城,結果是公孫上哲被全殲。

不久,隋煬帝又派右御衛將軍陳眣統率8000精兵前來討伐,陳眣雖然兵少,但吸取前車之鑑,且都是精兵強將,戰鬥力不容小覷,我雖佔有主場之利,奈何陳眣堅守不出,雙方陷入僵局。

苦思良久,公祏模仿諸葛亮,派使者給陳眣送了一套婦女衣裳,並送了陳眣個外號叫陳老太太。

陳眣不是司馬懿,果然中計,怒火中燒,全軍出戰。

這一仗打得十分激烈,雙方均殺紅了眼,廝殺中,我不小心被一員隋將暗箭射中,我強忍著劇痛大喊:“老子不殺了你,絕對不拔箭!”

然後就直衝過去,把那嚇呆了的偏將斬於馬下。

我軍大受鼓舞,隋軍被打了個全軍覆沒,陳眣單騎逃回揚州去了。

我趁勢擴大戰果,佔據了高郵、歷陽等重鎮,期間各路小起義軍爭相歸附,形勢一片大好。

於是我在歷陽這個地方表彰先進、樹立典型,搞了一場爭先創優的活動,同時也小小的犒勞了一下自己,自稱總管,封公祏為長史。

06

俗話又說:刀無鋒不利、軍無鋒不銳。

現在地盤也大了,小弟也多了,於是我就琢磨著,在這些小弟裡,選出了5000能打又聽話的人成立了一個類似於如今的警衛連(應該叫加強警衛旅),稱之為“上募”。

對這群人,我是寵愛有加,有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都先緊著他們,個個養的是膘肥體壯。

但在訓練上又從嚴要求,不走過場,每場訓練均是真刀真槍的實幹,死傷皆算工傷。

每次作戰必以上募為先鋒,戰後檢查每人身上的傷痕,如傷在背後,即刻處斬,因為那表示其臨陣退後。

每次戰勝,都把搶掠到的資財賞給全軍。

因此人人盡死力,所向無敵。

亂世中的猛人,大都生的偉大,死的窩囊,比如這位……

07

公元618年3月,宇文化及在江都(即揚州)發動兵變,隋煬帝楊廣被殺,宇文化及不敢自立,便立隋煬帝楊廣之侄泰王楊浩為帝,自稱大丞相,總覽朝政。

同時遠在洛陽的隋煬帝楊廣之孫越王楊侗,被太府卿元文都、武衛將軍皇甫無逸、右司郎中盧楚等人也擁立為皇帝,是為隋恭帝。

這就出現了一國有二主、一山容二虎的情況。

為了幹掉楊侗,宇文化及派使者來拉攏我,還封我為歷陽太守。

但我恥於和弒君之賊為伍,果斷拒絕了他,同時轉身向楊侗稱臣,結果被封為楚王,拜東道大總管。

這是我身份的第四次轉變,由一方小諸侯變成了妥妥的國家正規部隊。

08

公元619年9月,李淵遣秦王李世民討伐王世充,此時王世充已經代替楊侗把持了朝政,他自稱相國、受九錫,欲禪代隋祚。

於此同時,李世民遣人向我送來了招降書。

看著毫無生氣、爾虞我詐、搖搖欲墜的隋王朝,我果斷的棄暗投明,答應了唐朝的招降,反正我只求亂世之中有一片安身之地,跟誰混不是混呢。

況且唐王朝待我不薄,封我為淮南安撫大使,後來又逐步升官到東南道行臺、尚書令、楚王,在公元620年又升級為總管江淮以南諸軍事,還給我賜了國姓李。

09

收了大唐這麼多好處,我也決定納個投名狀,向唐朝表忠心。

我最想納的投名狀無疑就是李子通,於是武德三年即公元620年12月,我派輔公祏率領數千精兵渡江攻打李子通。

輔公祏也沒辜負我的期望,他下丹陽、攻江都、克京口,盡收江西之地。

公元621年11月,我又遣養子王雄誕進攻李子通,智取獨松嶺、攻克杭州城,最終李子通投降。

我將他俘虜之後,獻給了李淵,就此被軟禁在長安,此刻,我終於報了六年前的夜襲之仇。

然而正當我志得意滿之時,危險卻悄然降臨。

10

隨著唐朝的不斷壯大,擁兵自重的我越來越不受他們待見。

公元622年夏,李世民率部平定竇建德餘部劉黑闥和徐元朗,徐的地盤與我接壤,李世民借攻擊徐圓朗之機,陳兵在邊境上耀武揚威。

當時,環顧四周,首舉義旗的王簿、聲勢浩大的李密、兩度稱王的竇建德等反王已煙消雲散,梁師都、高開道、徐元朗之輩或僻處邊疆,或滅亡在即,掰著指頭數數,能威脅到他李唐王朝的也只剩下我杜伏威了。

怎麼辦?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果斷將一手創立的江淮軍的政務交於輔公祏,軍務交於義子王雄誕,隻身入長安為質。

亂世中的猛人,大都生的偉大,死的窩囊,比如這位……

李淵

李淵很是滿意,下詔授我為太子太保兼行臺尚書令,留居京師,位在齊王李元吉之上,以示寵異。

11

原本我打算就在長安終老,可沒想到在公元623年,輔公祏攫取了江淮軍的控制權,並偽造書信,裹挾江淮軍於8月9日在丹陽稱帝,國號宋,起兵反唐。

8月22日,李淵下詔任命襄州道行臺僕射、趙郡王李孝恭率領水軍開赴江州(今江西九江),嶺南道大使李靖帶領交、廣、泉、桂等州兵力開赴宣州(今安徽宣城),懷州總管黃君漢取道譙州、亳州,齊州總管李世勣取道淮水、泗水,四路討伐輔公祏。

輔公祏以舟師三萬駐屯博望山(今安徽當塗縣西南江畔),以步騎三萬駐屯青林山(今當塗縣東南),並以鐵鎖斷江路,築城,結壘以拒唐軍。

可糧道被斷,輔公祏連戰連敗,不得已退守丹陽。

公元625年3月28日,輔公祏眼見無力迴天,於是棄城出走,欲投奔鎮守會稽的左遊仙,沒想到逃至武康(今浙江德清縣西)時不幸被俘,由鄉民押送至丹陽,最終被斬首。

亂世中的猛人,大都生的偉大,死的窩囊,比如這位……

唐軍進攻輔公祏路線圖,圖片來源於網路

武德七年(624年)三月二十七日,我在長安暴卒,與輔公祏被擒只差一天。

墓誌記載我是因為輔公祏“留在丹楊,圖為釁逆”,導致“內懷憂懼”,最終暴斃,而《新唐書》記載是好長生藥,誤服雲母中毒而死。

我最終的死因已經不重要了,但可以知道的一點是無論輔公祏造不造反,我都必死無疑,畢竟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您說是不是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