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大量的養生保健類網路直播影片充斥各大短影片平臺，頗受中老年群體的追捧。記者調查發現，養生直播和短影片魚龍混雜。有的直播看似講授養生知識，實則兜售保健品；聲稱是中醫世家出身的大師，目的是為了賣課。

插圖 王金輝

亂象1

直播間裡的“白大褂”大多身份不詳

“我是某三甲醫院的主任醫師”“我是中華中醫藥學會的權威專家”“我是祖傳幾代人行醫的老中醫”……直播間裡的“大夫”們名頭不小，感覺都像是醫學領域的權威專家，真實情況是這樣嗎？記者調查大量養生直播發現，部分螢幕前身穿“白大褂”高談闊論的“大師”“神醫”，在直播間外，摘去面具，卸下偽裝，真實身份無人知曉。

模糊身份，不向觀眾公開寫清自己的供職單位、研究領域，甚至姓甚名誰，是這些“神醫”的常用手段。記者發現，一個擁有百萬粉絲、名為“都市大健康”的賬號，幾乎每天都會發布一條醫生分享生育知識的短影片。簡介中這樣寫道：不孕不育困擾多，聽聽名醫怎麼說。既然標榜“名醫”，自然有必要讓觀眾知悉“名醫”的背景。然而，在“都市大健康”上分享健康知識的醫生竟無一人註明自己的姓名、所在醫院和職務。這些“名醫”的出場千奇百怪，有的戴著口罩稱自己擅長調理不孕不育問題，字幕打出觀眾可以叫她“董媽媽”；有的則寫著“特邀名醫”四個大字；還有的用小道具故意遮擋胸前的工作卡，模糊身份的方式可謂是五花八門、費盡心機。

還有一部分現象是廣告標註不醒目。記者注意到一條“78歲養生推拿傳承人傳授獨門手法——奇穴神功、點到病除”的短影片，影片中端坐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號稱自己是傳承“百年武醫”的大師，樣子唬人，乍一看像是位行醫多年的老中醫。但影片中並未有任何關於他的詳細介紹，也沒有註明來自哪家醫院，更無行醫資格證明，影片配上音樂，用一行五顏六色的大字打出“李氏百年推拿手法”，左下方則貼出其推拿課程的廣告連結，僅有很小的字幕提示這是廣告。

亂象2

“養生科普”鋪墊目的為帶貨

邀請一位醫生裝扮的主播，打著養生知識科普的旗號，直播中侃侃而談如何養生，等到直播快結束時，開始推銷玉石床、膏藥、按摩儀，或祖傳的“靈丹妙藥”。名為養生知識科普，實為直播帶貨，收割“智商稅”的行為同樣比比皆是。這些直播往往利用一些人熱愛養生又貪圖便宜的弱點，賣力吆喝推銷保健用品，使一些不明真相的觀眾上當受騙。

“在家常暖腹，趕走大肚腩”“親，每晚睡前一定要保養膝蓋，睡得更舒服。”一位號稱中國高階保健師的女主播正在直播間講述在家應該如何養生、在飲食上如何調節、氣血上如何調理，各種中醫專業術語堆砌，說得雲山霧罩，不時還與觀眾問答互動。但聽著聽著，記者越發覺得“保健師”口中頭頭是道的養生知識其實更像是一句句廣告詞。令人起疑的是，她持續不斷地強調艾灸對於養生的重要性。果不其然，“保健師”在直播的後半部分話鋒一轉，拿出了產品。“全身上下都可以用，煩惱都可以透過艾灸消除”“普通款一套89，升級款359”，“保健師”語速飛快，催促著觀眾趕緊下單。記者注意到，一些觀眾在前面“養生知識”的鋪墊下，不明就裡也選擇了購買，在聊天欄中迴應主播。

亂象3

誇大其詞的狂轟濫炸仍不少

“萬能養生公式千萬收藏”“只靠吃，七天瘦六斤”“按摩一次等於年輕十歲”“所有的病根都在肚臍上”……使用“一定”“只要”“所有”等具有極其肯定意味的詞語，通常最刺激觀眾的眼球。一些觀眾在誇大其詞、譁眾取寵的詞句轟炸和獵奇心理的驅使下，被這種標題所誘騙，點開影片一看究竟。這時，觀眾就落入了營銷號的圈套，用高點選率牟取高額的流量，賺走黑心錢。記者調查發現，這類影片在網路平臺仍不鮮見。

每天早晨5時30分，“古法三通瑜伽”準時開始進行直播。記者注意到，剛剛6點，直播間點贊數就已經達到8萬人次，異常火爆。

戴著眼鏡、穿著唐裝馬褂的主播坐在螢幕前，身後懸掛著一幅巨大的廣告牌“古法三通瑜伽”——讓女人青春永駐，讓男人身強力壯、家財萬貫。該主播正在講述如何養顏護膚，操著極富煽動性的語調，連線直播間的觀眾。他僅僅用手指演示搓揉鼻翼、拉拉耳垂、舌頭頂上顎，就號稱是自己獨家秘方的“道家駐顏術”，養顏護膚效果顯著。接近3個小時的直播結尾，這位主播還會帶領觀眾一起閉眼靜坐冥想，“跟著這樣做一個月，你會越來越年輕，越來越幸福，越來越富有。”這位主播在最後還強調學會“古法三通瑜伽”，終身受益。

記者瀏覽了“古法三通瑜伽”之前釋出的直播短影片，諸如“價值百萬的磕齒吞津法”“學會這一個方法，勝過吃一年的牛鞭”“健康的三大金鑰，專家不告訴您的秘密”等聳人聽聞的標題鋪滿整個螢幕。點開之後內容無非是推廣自己的“古法三通瑜伽”，或是告訴觀眾放鬆心情、早睡早起和注重飲食等人盡皆知的健康常識。

答疑解惑

醫療健康領域自媒體須獲相關資質

養生直播、短影片的自媒體是否具有合法性？如果透過養生直播影片購買了假冒偽劣保健品，應該如何維權？維權的途徑又有哪些？記者採訪了中國政法大學傳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為消費者支招兒。

養生直播的自媒體都合法嗎？

朱巍：根據最新修訂的《網際網路使用者公眾賬號資訊服務管理規定》和《網際網路使用者賬號資訊管理規定》，涉及司法、醫療健康、教育和經濟4個領域內容的自媒體、公眾號等須獲得相關資質。像自媒體宣傳中藥養生知識，如果沒有相應的資質，從根本上就不具備合法性。

其次，我國《廣告法》中有明文規定，醫療保健類產品，不能含有代言人，不能在宣傳過程中描述或誇大療效、功效。如果是醫療用品，或者是一些具有保健功能的食品，需要有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批准的保健食品標誌——“藍帽子”，方可進行宣傳。沒有“藍帽子”，產品就不得進行宣傳，如果宣傳，就涉嫌違法。

此外，很多所謂的養生宣傳產品還沒有經過認證。根據《食品安全法》，未經批准、擅自售賣都是不合法的。比如說樺樹皮，且不說療效，它能不能作為食品賣？它的產地在哪兒？有沒有經過食品安全部門的檢測？《電子商務法》和《食品安全法》中都有具體的規定，不能商家覺得可以賣就賣。食品級的商品，包裝都有特殊要求，沒有相關的資質，對食品二次加工的售賣都不可以。

如果消費者觀看養生直播影片後購買了假冒偽劣保健品，應該如何維權？

朱巍：維權具體要看是哪種型別的上當受騙。比如說買到的是假貨——“掛羊頭，賣狗肉”就屬於欺詐行為，按照《食品安全法》的規定，虛假宣傳欺詐可以向生產者或者銷售者要求支付價款十倍的賠償金；如果售賣的保健品有毒、有害，還涉及刑事犯罪。而對於經營者的欺詐行為，按照《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則是“退一賠三”，即增加賠償的金額為消費者購買商品的價款或者接受服務的費用的三倍，增加賠償的金額不足五百元的，按五百元賠付。

維權的途徑有哪些？

朱巍：一方面，消費者可以向主播所在的網路短影片平臺投訴，另一方面，消費者也可以向市場監督管理部門，比如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或當地的消費者協會舉報。

（原標題：“大師”講課原是帶貨推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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