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瘋和尚圓寂,唸了首傳誦千古的情詞,至今虐哭諸多痴男怨女

《宋朝事實類苑》記載,邢州開元寺有個叫法明的和尚,“落魄不檢,嗜酒好博”。一個和尚不守清規戒律,喝酒、賭博,已經足以令人側目而視了,還喜歡唱“黃色歌曲”,法明和尚的特立獨行太過驚世駭俗。這和尚“有召齋者則不赴”,碰到叫他喝酒卻欣然而往。喝到酒意闌珊,就開始高歌柳永的詞,什麼時候不唱了,就是喝醉熟睡了。因為行事乖張,“鄉人莫不侮之”,就連小孩子都不稱呼他的法號,而是叫他“風(瘋)和尚”。

秋去春來,倏忽就是十多年,忽然有一天,法明一本正經地對寺中僧眾說:“吾明日當逝,汝等無出觀,吾往焉。”眾人哪裡肯信,笑道:“豈有是哉?”第二天清早,法明乃攝衣就坐,遽呼眾曰:“吾往矣,當留一頌而去。”眾僧見他法相莊嚴,與平日有異,急忙趨近傾聽。只聽法明說偈道:“平生醉裡顛蹶,醉裡卻有分明。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言罷,盍目坐逝。眾僧以為法明臨涅槃前會談禪說法,雖然不能講的天花亂墜、地湧金蓮,至少會將數十年的修行心得傳授有心人。哪知法明坐化前所念的偈語仍是柳永的詞,這首詞便是柳永的代表作——《雨霖鈴》。

一個瘋和尚圓寂,唸了首傳誦千古的情詞,至今虐哭諸多痴男怨女

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據《古今詞話》記載,安史之亂,唐玄宗幸蜀,遭遇了“六軍不發無奈何,婉轉娥眉馬前死”的突發事件。楊玉環香消玉殞後,玄宗皇帝鬱鬱寡歡,又逢蜀道棧閣縈迂、“霖雨彌旬”,玄宗皇帝夜雨聞鈴腸斷聲,思念楊玉環,於是創制了《雨霖鈴》曲。

《雨霖鈴》在柳詞中一向著名,柳永精心繪製了一幅充滿離情別緒的“晚秋”圖,把所有聽眾的心困在了情網中。

聲嘶力竭的蟬鳴聲中,城郊短亭,夕照餘輝裡一隻孤舟在江水中浮浮沉沉,一對男女小眼人看淚眼人,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就在此時,船要啟碇的鼓聲響起(宋時客船啟行,照例鳴鼓催客。范成大《晚潮》詩云:“東風吹雨晚潮生,疊鼓催船鏡裡行”),驚醒了依依不捨的男女。兩個留戀卻又“無緒”的男女,被“蘭舟催發”驚散。

黯然銷魂者,惟別而已矣。

柳永聊聊數語就寫出了人物的矛盾心理,“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更如神來之筆,千餘年後,讀來仍令人心潮起伏。

一個瘋和尚圓寂,唸了首傳誦千古的情詞,至今虐哭諸多痴男怨女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被視為千古名句自然有它的道理。

當旅人酒氣暫消,人從宿醉中醒來,船已不知行至何處。潺潺水聲中,分手的情形恍然如夢。當他摸著昏沉沉的頭隔了船窗向外望去時,突然感覺寒風撲面,遠處天際魚肚白中,沿岸蕭疏的楊柳隱約可見。

一彎殘月高懸,清光如水。。。

生命將漂流向何方?人生會在哪裡醒來?

醒,並不是從睡夢中清醒過來,而是一個生命從迷茫走向清醒的狀態。

“楊柳岸、曉風殘月”,生活中尋常可見,但正是因為有了太多世俗的慾念,人們對生命中的許多美好事物視而不見。當人在刻意追求外在的時候,已經是深陷迷茫而無法自拔了。活在當下,把握生命中的每一分鐘,因為每一天、每一刻都是生命中的惟一。放開,才能得到,當你留意到了“楊柳岸、曉風殘月”時候,生命已經圓滿了。如果生命變得麻木,那麼“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

即便再美好的風景,對於活著如同行屍走肉的人來講,都不會有任何觸動。

法明和尚活得率真、豁達,是具有大智慧的人,聽到柳詞就可以開悟,正是因為柳永經歷了許多,感悟出了人生無常的道理。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之句暗含機鋒,一語雙關。其中既有對生命轉瞬即逝的無奈與喟嘆,也有對生命價值的體悟。

一個瘋和尚圓寂,唸了首傳誦千古的情詞,至今虐哭諸多痴男怨女

可悲的是,柳永情場得意,官場落魄,雖然人到晚年勘破世情,卻對仕宦仍太過執著,其詞作器局太過悲涼、頹廢。柳永爭不如不做名利客,縱使一生填詞,人生又有何憾哉?

正是因為柳永人生的不幸,後人才有幸讀到如此妙曼的詞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