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第三屆濱海國際電影節參賽影片

美麗的大山深處,有一個名叫陳家坡的小村莊,村民們靠山吃山,日子倒也過得平靜安詳。

在村尾的一座小泥巴院裡,住著春生和他的母親,母親腿有毛病,一到下雨天或寒冬時節,關節裡就像有萬千螞蟻在噬咬,痛苦異常。

春生心疼母親,便更加努力的賺錢,他有一手泥瓦匠的手藝,除了家裡的農活,閒時他還去周圍的村子做些短工。

這一天,春生來到鄰村給一家人修葺房屋,與主人家一牆之隔的一位名叫尤芝的姑娘見春生長得俊俏,便故意前來搭訕,言語間還有意無意地挑逗著這個純真的小夥兒。

春生老實,哪見過這陣勢,姑娘問他什麼,他便紅著臉答什麼,主人家見了,皺了皺眉,卻欲言又止。

等到兩天活計做完,姑娘與春生已經很熟悉了。結算工錢時,主人家

隱晦地提醒春生,說那姑娘名聲不好,讓他不要著了道。

可春生年少單純,並沒有聽懂主人家的意思。回去以後,依然對尤芝念念不忘。

幾天以後,媒婆竟上門來為尤芝求親,有這樣的好事,春生母子自然是欣喜不已。

春生是真心要娶尤芝,他拿出這些年的積蓄,認認真真給尤芝辦了一個隆重的婚禮,這在陳家坡還是很少見的,村裡的鄉親都來了,紛紛笑道,為了娶這個老婆,春生母子倆真是傾盡所有了。

結婚後,春生為了給尤芝更好的生活,經常沒日沒夜地在外幹活,母親身體弱,出門時,春生常常叮囑尤芝,讓她照顧著些母親,家裡洗衣做飯的事就多搭把手,其他的重活就等自己回來了再幹。

而尤芝每次都是笑盈盈地答應:“放心吧,我一定把娘照顧得妥妥帖帖。”

沒過多久,尤芝便宣佈自己懷孕了,春生母子倆激動得不行。

從那天起,他們更是將尤芝像祖宗一樣供著,母親拖著病腿照顧尤芝,而春生則是更賣力的賺錢。

回來後,他便將自己所掙的錢一分不少地交到尤芝的手上,在他的心裡,媳婦是用來疼的,既然成為一家人,又何分彼此呢。

可一段時間以後,春生髮現家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勁,雖然自己回家時,母親和媳婦總是笑臉相迎,可他能感覺出來,母親是強顏歡笑,而尤芝則是心虛的笑。

為此,他偷偷地問過母親,母親總是嘆著氣道:“兒啊,只要你能有個家,娘就算受些委屈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再問她,她是什麼也不肯說了。

這天傍晚,春生回來經過村頭根柱的家,根柱和他是從小玩尿泥長大的兄弟,根柱娘也一直將他當自己兒子看待。

今天,根柱娘去了尤芝孃家那個村走親戚,席間聽人說了一件事,她當即氣得不行,飯也沒吃好就奔了回來,下午,她一直坐在院子裡,思考著要不要將這事兒告訴春生。

最後,根柱娘猶豫再三,還是將那事兒告訴了春生。

春生聽完,抱著頭呆坐在了地上,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講,這事兒都是奇恥大辱。

這天晚上,春生沒有回去,而是在根柱家借住了一晚,天亮後,他做了個決定。

他找到根柱娘,求她不要把那件事說出來,不管怎樣,尤芝現在已經是自己的妻子,如果她能安心地跟著自己過日子,那她肚子裡的孩子,他也就認了,權當作自己的孩子般撫養。

根柱娘嘆了口氣:“唉,春生,你就是太老實,太善良了。”

春生苦笑著離開了根柱家,他將所有的情緒都埋藏在心底,娘和尤芝沒有感覺到一點異常。

六個月後,尤芝便生下了一個女兒,孩子生得粉雕玉琢,深得春生母子倆的喜歡,春生每天回來顧不得休息,第一件事就是抱著女兒逗弄一番。

可尤芝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孩子,她時常躺在床上悶頭大睡,任孩子餓得哇哇直哭,也不願起來給孩子餵奶,春生娘裡裡外外的忙活,聽到孩子的哭聲還得趕緊進屋哄孩子,見尤芝這德行,春生娘忍不住埋怨了她幾句。

這下就跟捅了個馬蜂窩似的,尤芝又哭又鬧,說春生母子倆不把她當人,心裡只有孩子,而自己就是個生育工具。

一席話氣得春生娘捂著胸口說不出話來,自尤芝進門,家裡家外從沒搭過一把手,她表面上答應春生要好好照顧娘,實則等春生一出門,她便在家吃吃喝喝,要麼就是在村裡閒逛,稍有不順心,便衝著春生娘甩臉子。

為了兒子,春生娘也就忍了,可現在,她連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都不疼,這讓善良的春生娘無法忍受。

春生回來後,察覺到家裡尷尬的氣氛,也只得好言相勸。

而尤芝似乎吃定了春生是個軟柿子,從此以後更是囂張,出完月子後,她便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走東家竄西家。

村裡大部分都是老實人,見不慣尤芝的作派,大家暗裡紛紛搖頭,說春生找了這麼個女人,真是可惜了。

這一天,村口來了個貨郎,大家都擠上前去挑選著貨物,而打扮得油頭粉面的尤芝在人群中是相當扎眼,貨郎走南闖北,什麼樣的風騷女人沒見過。

看見尤芝這打扮,知道她是個不安分的,等到尤芝挑完了花兒,貨郎暗地裡又送了她幾個。

二人眉來眼去,便算勾搭上了。之後,貨郎時不時地往陳家坡跑,每次來都帶給尤芝一些新鮮的小玩意兒,這個滿嘴甜言蜜語的貨郎可比木訥的春生知情識趣多了。

終於有一天,尤芝席捲了家中所有值錢的東西,跟著貨郎消失了蹤影。

春生得知訊息,趕回家來,看見痛哭的母親和女兒,悔恨不已,他以為自己的真心總有一天能喚醒那女人的良知,可沒想到,她真是積習難改啊。

為這事兒,春生娘躺在床上病了大半個月,家裡全靠根柱娘扶持才沒有亂了套。

而春生也對尤芝死了心,從此一心只守著母親和女兒過日子,只是那個昔日整天樂呵呵,似乎總是不知疲倦的青年早已消失不見。

三年時間轉瞬即逝,這一天,小妮兒生病了,春生抱著她就往鎮上趕,路經一片農田時,忽聽得一陣女孩子的驚呼。

春生往田裡一看,只見一頭牛不知何故發了瘋,低著頭徑直往一位姑娘身上撞去。

姑娘癱坐在泥裡,面對牛的攻擊根本無法躲避,春生見情況緊急,把女兒放在路邊,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將姑娘從泥地裡拖了出來,而牛已經衝到了眼前。

春生本能地將姑娘護在身下,用自己的身體抵擋著牛的攻擊。終於,等到牛發完瘋走開,春生的背上已是鮮血淋漓,傷痕累累。

聽到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春生掙扎著爬起來,想要抱著女兒繼續去鎮上求醫,那姑娘卻攔住了他,救命恩人傷得如此之重,她怎能任由他離開。

姑娘名叫蘭葉,家就在這附近,而且她的父親是草藥醫生,治療春生父女倆的病那是小事一樁,聽到姑娘這樣說,春生也不再堅持,跟著姑娘去了她的家。

之後,姑娘便時常過來替春生換藥,而小妮兒這些年缺乏母愛,見了慈眉善目的蘭葉,特別的粘她。蘭葉也特別疼愛這個漂亮又乖巧的娃娃,兩人的感情好得就跟親母女似的。

蘭葉的到來為這個家帶來了新的生機,兩個年輕人的心在不知不覺地靠近,可春生覺得自己這個情況,不能拖累人家,有時便故意對蘭葉不理不睬,待蘭葉落寞地離開,春生又痴痴望著蘭葉的背影,傷心難過。

春生娘將倆孩子的心事都看在了眼裡,在她的勸說之下,春生才打開心扉,二人重新組建了一個幸福的家庭。

這天,鎮上有廟會,春生特意休息一天,帶著家人去鎮上好好逛逛,春生娘識趣地帶著小妮兒和根柱娘走了,將獨處的空間留給了新婚的小兩口。

女孩子總是喜歡熱鬧的,蘭葉這裡看看,那裡瞧瞧,興奮得像是一朵美麗的蝴蝶花,翩翩飛舞。

春生則帶著寵溺的眼神,護在蘭葉的左右,保護著她的安全。

等到集市逛完,蘭葉給每個人都買了東西,只有自己一樣都沒買。來到人煙稀少處,春生叫蘭葉閉上眼,然後偷偷地將一朵珠花插在了蘭葉如雲的鬢髮之上。

蘭葉感覺到春生的動作,羞得臉上緋紅如雲霞,望著如此美麗的蘭葉,春生不禁百感交集,這個燦若星辰的女子就是上天派來拯救自己的仙女啊!

二人正情意綿綿之際,偏偏就有那大煞風景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春生!”

春生聽到這聲音,身體明顯僵硬了,他轉過頭,冷冷地看著眼前穿紅掛綠,打扮輕浮的女人。

“春生,我是尤芝啊,我回來了!”一股刺鼻的香味吹了過來,尤芝衝上來抓住春生的手直搖晃。

“哼!”春生將她的髒手一把撒開,摟著蘭葉就要離開。

豈料尤芝“嗷”的一聲就衝上前來,尖利的指甲朝蘭葉臉上抓去:“就是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搶走我的相公!”

蘭葉可不是好欺負的,她一個轉身,躲過尤芝的襲擊,然後鉗制住尤芝的手腕,冷冷道:“到底是誰不知羞恥?當初拋夫棄女跟著野男人離開,現在怎麼還有臉回來?”

尤芝被蘭葉冰冷的眼神震懾,她握著已經淤青的手腕,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春生沒想到這個平素溫柔的小綿羊竟也有這樣強勢的一面,立馬對她多了一層喜愛。

看著二人相攜的背影,尤芝憤憤道:“呸,等著瞧。”

原來這尤芝跟了貨郎沒兩年,貨郎便對她厭煩了,一次趁著出去賣貨就再也沒回家。

尤芝耐不住寂寞,便在鎮上的後巷租了間房子,做了個暗娼,今天無意間,她見到了早已被她拋在腦後的春生。

看見春生那樣溫柔地守護著身邊的女子,尤芝嫉妒得幾乎要發狂,自己現在淪落風塵,自然見不得別人好過。

幾天之後,尤芝出現在陳家坡,她坐在春生家的院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控訴著“喜新厭舊”的春生,講述著自己被拋棄的悲慘遭遇,一面還大聲呼喊著小妮兒。

小妮兒被這個陌生的女人嚇得哇哇大哭,緊緊摟住蘭葉的脖子不撒手,蘭葉無奈,只得抱著小妮兒進了屋內,以免她受到更深的驚嚇。

外面就只剩下了春生娘,急得臉色蒼白卻又說不出話來。

見到周圍聚得越來越多的鄉親,尤芝的內心一陣竊喜,以為自己掌握了輿論的主動權,終於能夠趕走蘭葉,自己再回來坐享其成。

誰料根柱娘站了出來,指責尤芝好吃懶做,不守婦道。村民們也紛紛附和著,你一言我一語地嘲笑著她。

尤芝惱羞成怒,跳腳罵道:“不管怎樣,我才是小妮兒的親孃,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她蘭葉算什麼東西?哪有人上趕著給別人當後孃的,我看她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根柱娘徹底惱了,她緊盯著尤芝:“你還好意思將小妮兒搬出來,你以為你之前乾的那些事春生真的不知道麼?”

一句話,說得尤芝面紅耳赤,她看著根柱孃的眼睛,彷彿知道了什麼。她一直以為,自己那事兒幹得神不知鬼不覺,春生那個悶葫蘆是不可能知道的。

不過此刻照根柱孃的話來看,春生應該早就知道妮兒不是他親生的。

想到這裡,尤芝內心一陣發虛,不敢再看根柱孃的眼睛。

而根柱娘不依不饒:“你別以為春生老實就好欺負,他那是看在小妮兒的份上,如若你再要無理取鬧,咱們也不介意將你的醜事抖落出來,按照規矩,那可是會被浸豬籠的。”

村民們則好奇地問道:“這惡婆娘還幹了啥缺德的事兒?”

根柱娘搖搖頭,不再多說,她當初答應了春生,不跟任何人提起此事,一是顧忌到春生娘身體不好,受不了這刺激。二是考慮到小妮兒,一個姑娘家,攤上這麼一個不靠譜的娘,對她以後的人生始終會有影響。

“還不快滾!”根柱娘厲聲喝道,尤芝全身打顫,在村民們的鬨笑聲中,灰溜溜地離開了陳家坡,從此不知去向。

清心故事集:講古今中外,看人世百態。盪滌心底塵埃,才能清心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