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之前熱搜榜第一名一度是“宋軼道歉”。
至今熱度不減,事情是這樣的。
宋軼新劇《愛的理想生活》開播,她在裡面的人物設定是一名叫“戴希希”結婚狂的設定,相當於原版《粉紅女郎》裡劉若英飾演的結婚狂,對婚姻有嚮往。
為了推推這部劇,製作了一個熱搜:
“宋軼好嫁風造型”。
沒有太多誇張地製造熱度矛盾,而是因戲產生話題。
這個“好嫁風”的詞也不是生造,而是引經據典。
比如2014年日劇《失戀巧克力職人》和2015年日劇《朝5晚9~帥氣和尚愛上我~》裡,“好嫁風”就是茶色的頭髮與眉毛,厚斜劉海,精緻的眼妝,大眼睛對著鏡頭微笑,等等。
簡單來說,更像是一種甜美淑女的穿衣風格。
簡單來說,“好嫁風”只是一個美妝詞語,只是新劇宣傳所需的廣告文案,從理性角度而言分析,它也跟“獨立”“自強”不衝突。
但有人不這麼看。
廣泛宣傳的女性的獨立,在他們口中變成徹底“獨生”,於是他們覺得人就不應該“嫁”。
他們眼中的女權就是:
一切表現嫁娶、婚姻的正面形象的都不行。
說“好嫁風”難聽的,並不是奔著詞源去做探討,而是糾結於男女婚配與生育。
說一個好好的美女卻自甘低人一等,把自己賤賣給找不到物件的中國男性,物化媚男。
說2021年現代文明社會的人類還是隻知道配種?
一言以蔽之,她討好男性,很低賤。
於是還有上升到角色以外、現實之中的也有。
在潮湧般的自認為“女權”人士的攻擊下,宋軼無奈地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圖文編輯。
最早的版本是這樣的:“好嫁風 戴希希和大家初次見面 請多關照 嫁人啦”
由於謾罵她的聲音太大,四小時後,宋軼只好修改了文字,將“好嫁風”三字刪除。
那些人依然不饒人,由於時間緊急,半小時後(已經到了第2天),宋軼又將圖片中的“好嫁風”三字做打叉(×)的處理。
但依然有人不依不饒,認為宋軼打扮這麼漂亮卻是為了嫁人,是種不理智的行為。
得了,宋軼乾脆合著網友的意思,做了最後一次編輯。在打叉(×)“好嫁風”的位置處更新了字樣,分別是“優雅風”、“溫柔風”、“清新風”。
夠客氣了吧,最後,宋軼還走了標準的流程——道歉:
強調兩個意思:
一、她發的“好嫁風”文案全都是電視劇劇情所需。
二、作為“好嫁風”的人物戴希希只是對結婚充滿熱情,就算這樣也不代表她為別人而活。
宋軼工作室也再次強調,這就是為了配合宣發所為。
電視劇官方也申明主題:這就是想透過角色傳達對現代婚戀觀的積極思考。
他們都表明自己沒有其他“額外”和“過分”的想法,但還是被自認為“女權”的人士無中生有的抹黑。
被他們抹黑後只能欲哭無淚,無語凝噎。
02.
很多網友自然明白裡面的邏輯。
有點明事情真相的。
有為宋軼加油和送上支援的,認為“好嫁風”就只是一種穿衣風格,沒必要過分解讀。
有批判那些人不尊重他人幸福的,這也就是事件的核心。
如果那些人真的是探討婚姻的自由問題、嫁人的幸福問題,倒也無妨,畢竟是追求權利的好事。
既然人有不嫁的權利,自然也有嫁人而追求婚姻的權利。
都是幸福,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獨立的幸福,家庭有闔家歡的幸福。
可他們不是,他們就想著把不符合他們價值觀的事物抹消掉。
一切不符合他們價值觀的事物都要求道歉,都要求下架,這樣的飯圈行為無異於“文字獄”。
一切字眼往深處扣,一切事實往反向虛構,就變成了飯圈文化中的“文字暴行”。
其實,互相尊重、包容、理解才是最好的方式,有了理解才有關於許許多多男女性別之間議題開展討論的空間。
我國的多項法律都規定“禁止破壞婚姻自由”、“實行婚姻自由”,但從來沒有說過“禁止婚姻”,甚至也不提倡不結婚。
反而規定過“禁止包辦、買賣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為”,
重點便是“禁止干涉婚姻自由的行為”
,也就是說逼迫他人結婚是違法行為,強制他人不結婚亦是違法行為。
這就是婚姻自由權的基本意義,也就是《粉紅女郎》中“結婚狂”角色深入人心的原因所在。
愜意獨生是幸福的體現,婚姻美滿何嘗不是幸福的彰顯呢?
不過,在廣泛的瘋狂的宣傳下,這幾年讀多了自媒體的女生一定會以為“想要嫁個有成就的男人,以後注重家庭相夫教子”是罪大惡極的想法,一定是被男權社會洗腦了,是扶不起的阿斗。
雖然我也喜歡性格堅強的獨立女性,但我堅持認為想回歸家庭的女孩子是沒有錯的。
只要你是自願的,嫁個愛你的丈夫,在家操持家庭的女孩一樣值得尊敬,應該被全世界體諒。這一點都不罪惡,一點都不落後,一點都不比那些文章裡寫的獨立女性差。
這個世界遠比你們文人設想的要複雜,在網際網路上也許你只能看到一兩種聲音在對抗,但其實現實裡有形形色色的人,這些人又有形形色色的訴求。
所以我希望你們無論是追求女權的也好,追求種族平等的也好,都能記得自己是在追求平權,是想為自己爭取到一個機會,而不是把自己的想法強行往別人臉上甩。
否則和你們所反對的大男子主義,又有什麼區別呢?
03.
但現在的問題恰恰是沒有討論的空間,純粹變成了立場說話。
一些人喜歡把現實中“政治正確”的三觀帶到影視劇裡面去,其實是在壟斷對某一領域的解釋權,讓所有人變得沒話可說。
宋軼早就深受其害。
2018年,《創業時代》裡,宋軼演女二號,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壞女人,有心機,不擇手段,滿口謊言,塑膠姐妹情。
有網友氣不過就去她的微博下咒罵她。
也許這樣的網友的世界裡嫉惡如仇,容不得沙子,可分不清戲劇和現實則實在太稚嫩了吧。
就像網路資訊表明的,一批批老戲骨由於演壞人太出彩而在現實中被打罵欺負。
角色行為上升到演員本人,真的是令人啼笑皆非。
作為演員、編劇和導演的周星馳更是不遑多讓,有人就去解構後現代解構主義大師周星馳電影裡“辱女”內容。
“醜的沒法看”,“一句一句的‘肥婆’”……
這些不過是周星馳慣常的藝術手法,把美麗或純善的心靈放到最醜的皮囊下。
試想一下,如果無厘頭電影都不能看了,那麼華語喜劇能剩下的真的可能不太多。
想要壟斷話語權何其簡單。
面對《唐探3》這樣評分不高的電影,有人看來任何人都不能說一句好話。
面對《你好,李煥英》這樣的爆款喜劇,有人看來不能說一句壞話,否則就是友商利益相關的攻擊。
面對一切早已喜聞樂見的經典,都要用簡單粗暴的“三觀正不正”去批判。
“三觀不正”就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就往哪裡搬。
遠的各大名著需要審視,那就看看它們正不正確;
近的瓊瑤阿姨的作品需要重視,就看看正不正確;
再近的《三體》,再再近的《三十而已》……
只要你願意,《熊出沒》都不妨可以“出現”嚴重的底線問題。
就怕哪天不僅僅說“三觀不正”,還要求下架,那到時候我們想看都看不到上面這些作品。
最後,面對一個問題,只能說觀點一致的回答,否則你就會被壓制到沒人看到的地方。
這些絕對極端的政治正確和“三觀”批判法則,現在正逐漸上升為社會的文字獄。
在西方的文娛領域亦如此。
1939年拍攝的好萊塢經典電影《亂世佳人》,被《為奴十二載》編劇萊德利痛批“涉嫌種族歧視”,最後HBO不得不將這部電影暫時下架,以迴應洶湧的網路民意。
與此同時,《老友記》製片人為自己的作品主演都是白人,沒能充分體現“種族多樣性”,流著淚向公眾道歉。
大廠迪士尼乾脆選了一位黑人演員,用來扮演最新版的小美人魚。
這讓人疑惑,因為如果是要體現人種多樣性,為什麼不創造一個新的黑人角色,而是要把已有角色改成黑人?
同樣的問題,出現在好萊塢現在方方面面的作品中,乃至於有從業者痛心疾首,認為愈演愈烈的政治正確運動,已經完全成了藝術表達中的“審查官”,不但沒能讓藝術作品變得多元化,反而讓現在的作品變得越來越近似,越來越無趣。
不止如此,凡此種種,他們只要願意,還能給更多人,更多組織套上沉重的枷鎖,壟斷解釋權。
只要不合他們口味,就沒有什麼好討論的餘地。
最後很多事物被冠之以“三觀不正”的名頭,不過是有的人不能理解和不願理解罷了。
最後輿論場越來越狹小,每個人的選擇權越來越少,對於公共議題、個人幸福的推進來說毫無用處。
“觀點殖民”行動下,沒有邏輯上的對錯,只有立場先行,只有非黑即白。
只能存在和我一樣的觀點,以及需要被我攻擊的觀點。
需要被我攻擊的觀點存在的意義在於被我攻擊抹消,烘托我的偉光正。
這些實際上很違背社會發展的趨勢,很違背現代化的潮流,與人類追求多元幸福的目標相悖。
至少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每天上個網,只為了愜意的輕鬆,而當被迫捲入無休止的罵戰時,只會感覺很心累。
最後只有一種立場,一味地去物化他人,對於保障人們基本的選擇權來說簡直是災難。
社會既然需要多樣化發展,必然需要多元的觀點,以及相應的多元權利,那樣的針鋒相對才值得期待,那樣的道不同不相為謀才值得尊重。
我寫這篇文章也是這個意思:
無論打著什麼旗號,打著什麼主意,希望不要無差別地使用“政治正確”、“三觀正不正”等道德武器。
如果是在追求提升更多人的幸福感,自然可以代表大家,給大家爭取更多的自由選擇的權利,而不是給世界萬物戴上沉重的枷鎖。
一句話,“政治正確”不能毀了人們的創作自由,也不能毀了人們的言論自由。
就像馬克思曾經說過的:“當我們得到理解的時候,智慧是不會枯竭的;智慧同智慧的相碰,就迸出無數的火花。”
否則,枷鎖碰上枷鎖,只會是智慧的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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