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檔《乘風破浪的姐姐》,把鍾麗緹、黃聖依、張雨綺這些昔日的「星女郎」帶回了我們的視線。
而在她們星光閃熠的演藝道路背後,永遠都有一個不得不提的人。
他是整個香港電影中枝繁葉茂的一棵參天大樹,也是一代人青春的回憶。
他,是個神話。
「雄州霧列,俊採星馳」
6次打破香港電影票房記錄,8個香港電影年度票房冠軍。
2003年2月,這個頭髮已經有些花白的男人登上了《時代週刊》的封面,他代表的不只是一名演員或導演,更是整個90年代香港電影的象徵。
《TIME》,2003
但他的成名之路其實非常坎坷。
學習不好的他,中學畢業後幹過電子廠工人,茶樓跑過堂,連續考了兩年後才進表演訓練班的夜間部,開始了長達六年一邊做兒童節目主持人,一邊跑龍套的生涯。
香港無線電視藝員培訓班,四人合影
六年的時間裡,有報道說「周星馳只適合做兒童節目的主持人」,他就把報道剪下來貼在床頭,激勵自己。
他甚至苦中作樂,為籍籍無名的自己還能受到別人的關注而懷有一絲安慰。
之後他得到伯樂李修賢的賞識,並在他導演的《霹靂先鋒》演了一個叫偉仔的配角,直接斬獲當年金馬最佳男配。
周星馳猛地一飛沖天,這時香港人才發現,原來香港還有這樣一號人物。
1992年,香港電影票房前十中有七部是他的,其中前五名全部是他的。
這一年被稱為周星馳年,他也從「星仔」一躍而上成為「星爺」。
同年,他和王晶合作的《鹿鼎記》毫無疑問又是爆炸票房。
以致於金庸本人在得知周星馳將飾演韋小寶的時候,還特意給製片公司發去了傳真,上面只有六個字:
「不做第二人想。」
周星馳憑藉這部電影化身整個香港電影的搖錢樹。
一大批周氏電影接踵而來。
「一朝風月,萬古長青。」
影響深遠的《大話西遊》,當時在香港既不叫好又不叫座,引入內地後卻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如果一定要在這份感情前加一個期限的話,我希望是,一萬年。」至今都是最動人的情話。
影片糾纏的愛情,還有關於割捨和尊嚴的主題不斷被學者拿來探討。
之後,他創立了自己的公司取名為星輝。
周星馳喜劇電影的全盛時代已然到來。
「戀母與草根」
說起周星馳我們不能不提到星女郎。
鍾麗緹、朱茵、邱淑貞、莫文蔚、張柏芝、舒淇…
而這些女星在影片中的形象塑造不外乎兩種,一種是為了迎合大眾塑造的性感,如邱淑貞在賭聖中身著紅衣、嘴銜紙牌的樣貌引無數人迷醉;
另一種則是個性剛強、為了自己的信念可以犧牲一切的全能型女性。
她們身上缺少柔弱的特質,卻都擁有一種母性的光輝,《西遊降魔》段小姐、《大話西遊》紫霞仙子、《喜劇之王》柳飄飄。
她們美而不性感、剛而不強硬。
這與周星馳從小的家庭背景息息相關,他的母親帶著他逃離了家暴的父親,獨自支撐起這個四口之家。
在他心目中,母親凌寶兒是個外表和內心同樣剛強的女人。
這份對母親的敬佩和崇拜從小就在他心底裡深埋,以至於到他能夠真正主導電影時才會不斷出現這些性格共通的女性形象。
而作為家庭中的唯一男性,他又似乎有一種天生的孤獨感,這也可能是他沉默寡言性格的一大原因。
孤僻的他自小就喜歡趴在床邊看對面樓裡每戶草根階層的生活,旁觀到的一切,日後都在他的電影中出現。
小時候喜歡玩打蟑螂的遊戲,於是它便出現在《唐伯虎點秋香》中,「小強」一炮而紅;
魚龍混雜、充滿市井氣息的生活空間也被他拿來放在電影中,一句「包租婆怎麼沒水了」成功勾起人們的記憶。
六年龍套生涯裡,他擠出時間看了很多外國電影,學習故事創作,並理解了創作就是「亂搞」,就是要和別人不一樣和自由發揮。
對於他來說,他喜歡打破高高在上的英雄概念,並認為把傳統印象顛覆能帶來極大的喜劇效果。
在他的電影中,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英雄,都是一群小人物。
與王家衛式詩意、浪漫不同,周星馳的電影是粗糙、世俗的,但他最打動人的地方也正是在於那些滿身缺點、稀鬆平常的小人物,因為他們足夠真。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喜劇之王》中充滿周星馳自傳色彩的角色尹天仇。
沒有一個人物能像他一樣貼近大眾,尹天仇不僅是周星馳的自白,更是生活在這個世界裡平庸無奇的我們的寫照。
他沒有才華、貧窮、被人踐踏在腳下。
但可貴的是,周星馳把人物踩到最低處,又讓你看得到星光。
執著於演員夢不肯放棄的龍套尹天仇,就像是無數個在大城市中獨自拼搏的年輕人,他們每天在忍受著現實的煎熬,卻又不肯放棄希望。
電影中,柳飄飄與尹天仇坐在海邊。
柳飄飄說:「前面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尹天仇回答:「也不是,天亮後便會很美的。」
周星馳擅長的就是撥開內裡的殘酷,將一顆活脫脫的真心剖開,放在人們眼前,他告訴觀眾單單一份追夢的執著有多令人感動。
這種電影裡的「真」不是無病呻吟的抱怨,而是紮根泥土的實感,而這也是感動我們的地方。
「盡皆過火,盡皆瘋狂」
不管是作為導演還是演員,周星馳都是一個喜歡主宰一切的人。
他的助理甚至評價他:「在片場,連一根針掉到地上,他也要管。」
天才和暴君都是他的代名詞。
這也使得他一方面不斷髮掘新人,另一方面又與合作過的簽約藝人陸續解約。
昔日搭檔不再合作,也有生意夥伴對簿公堂。
總結下來,無非兩個原因:
自我和愛錢。
與無厘頭、搞笑的銀幕形象大為不同,在現實中他從來都是一個不善言辭,甚至於說是木訥的人,這也常常使得他更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同時,這種過於執拗的性格使得他認準死理,從來不會拐彎抹角。
演的不好就直接喊卡,一個鏡頭會重拍上百次。
而這份執拗不僅體現在對別人要求嚴格,更表現在他對自己的苛刻。
採訪中覺得自己表現不佳,會苦練普通話,時隔二十天後主動聯絡節目組補錄。
在《射鵰英雄傳》中扮演士兵乙這個小角色,儘管多次與導演溝通如何表演更好被斥,但實拍時他仍然會在不到1秒的鏡頭中琢磨不一樣的死法。
他把自己的這些行為僅僅歸結為認真二字,並認為只有做事認真才會有希望。
同時,周星馳對於錢的執著更是有跡可循。
他出生在香港九龍窮人區,和離異母親還有兩個姐姐姐擠在狹窄的木板房裡,童年的貧困讓他對金錢極度渴求。
奇怪的是,他又不是一個追求物質享受的人。
他的混音師曾告訴過媒體,周星馳出行常常坐計程車,卻把自己收藏的古董法拉利讓他拿去隨便開。
如此看來,兒時物質的匱乏更多是給他的內心造成了一種無法彌補的空缺,只有在不斷製造價值、創造收益的時候才可能暫時地給予自己安慰。
但細究下去,自我和愛錢不過是他外在的假象,真正支撐他不斷拍電影的只有「喜歡」兩個字。
有人說「周先生在拍電影時是一個大孩子,孩子想玩什麼就去拿什麼,因為孩子太愛這樣東西。」
而這份愛從他小時候起就已經開始深埋。
和母親看完《唐山大兄》後,他瘋狂地喜歡上李小龍,並夢想成為他那樣的電影大師。
小小年紀的他開始練鐵砂掌和詠春拳,一度認為自己是同年紀裡全世界裡武功最好的,並且天真地和小學校長提議說想開班收徒。
雖然這個願望並沒有實現,但他仍然在《功夫》和《少林足球》中以另一種形式實現了他的功夫夢。
2013年,在他與馬雲的那場跨界對話中,馬雲問為何不再出演角色,周星馳解釋道:「因為時間不多了,所以想專心做好導演。」
採訪中他提到,年輕的時候,他喜歡走一步看一步,但到了年老時他似乎有了不一樣的感悟。
就像《西遊降魔》中說的「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一樣, 他只是學會了留給自己更多的時間。
與其說他退居幕後,不如說他無處不在。
就如《武狀元蘇乞兒》反派趙無極的結局一樣,他就在這空氣中。
這麼囂張?
對,他就是這麼囂張。
不過,星爺似乎還有那麼些不甘心,豆瓣上有一部已經立項十年至今沒有開拍的功夫電影《太極》,他是主演。
歲月蒼白了他的黑髮,但並沒有磨去他的初心。
從始至終,他都是那個喜歡功夫的少年。
誰都不能停留下時光的腳步,但總有那麼一些像周星馳一樣的人,願意為了心中的那麼一點光亮逆流而上。
「做人如果沒夢想,跟鹹魚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