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不掉的鄉思

拆不掉的鄉思

文/張澤雄

2020-11-16

拆不掉的鄉思

從熱鬧繁華的城區出發,沿化工園區寬闊的水泥路一直向東,過先鋒橋直抵漢江分洪大堤邊然後右拐,就進入了故鄉。

翻修硬化不久的村道,依舊蜿蜒起伏;這個由13個小組2000多村民組成的村落,已逐漸失去昔日的繁榮興盛;長滿雜草的廢墟和新拆除的殘房,以及屋前院後的黃桔綠柚,一路伴隨汽車的左右。

村莊被納入工業園建設,老家左鄰右舍的房屋,已拆的剩不了幾家。

老孃一人堅守在這裡。她還是每天早早地起床,屋前屋後走一走,站一站,看一看,有時自言自語,有時自問自答;然後,早早地關門休息!

她從最美好的年紀開始,在這裡生活了半個多世紀,臨要搬遷了,她最大的心願是,只想成為最後離開這裡的那批人。

不久後,房屋南面大片的棉花芝麻小麥地裡,再長不出新棉花彈不了新棉絮穿不上新棉襖,熱騰騰的菜裡少了土麻油的清香,孩子們再吃不上新收小麥做的荷葉饅頭;

房屋北面成片的水田裡,也看不到“勞子”(學名:紫雲英)的似錦繁花,稻子的金燦燦和沉甸甸;

再也不用操心貼補家用的菜地裡,絲瓜的藤豆角的架,防牲口糟蹋的籬笆;

寬敞平整的禾場上,失去了打場曬掃的忙碌,靜待春來發幾支嫩草芽;

水田盡頭的分洪大堤上,不再有孩子們玩騎自家水牛賽跑的遊戲;

村裡善心人捐建的希望小學,早已卸下“百年樹人”的使命,同樣會被夷為平地改做他用。

這裡,不再有“人勤春來早,犁地牛兒歡”的畫面,不再有“村村茅屋晚炊煙,更尋村酒穿茅屋”的舒適,不再有“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的喜悅。

溝渠邊那棵尚存的柳樹下,仍可以傾聽到千年水車的吱吱呀呀聲和流水嘩啦嘩啦的歡唱;

夕陽下,父親摟著孩子扛著犁,安坐在水牛背上緩緩回家,拖一條長長的影子;

附近高中那口垂掛在柏枝樹杈上的大鐘,仍有老師在清晨敲擊出起床的旋律,卻沒了往日單調和吵鬧的感覺。

河岸茂密的松樹林裡,是逝去的先輩們聚集的地方;他們也要搬遷到更多先輩聚集的地方去,繼續他們的歷史。

工業化的腳步,可以輕鬆地踩平恬靜的故鄉,但無法抹掉我們對故鄉的記憶。這裡是我們生長的搖籃,充滿著酸甜苦辣的回憶;這裡是祖輩紮下的根基,是疲憊不堪的你我靜心修養的好去處,是出外打拼的遊子葉落歸根的最佳選擇。

在僅剩的那條長滿野草的田埂上,母親蹣跚地走著,任花白的頭髮被風零亂地吹起,繼續對我重複地講她過去的辛勞和苦楚。

看著眼前荒蕪的土地,我想起了余光中老先生的那首《鄉愁》:“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

很多時候,故鄉埋藏在你我的心裡,故鄉進入你我的夢裡,故鄉出現在老鄉聚會的酒桌茶桌上。

我的故鄉即將從現實中永遠地消逝,變成恆久的回憶;你的故鄉是否仍舊保持著原貌?

有時間的話,請多回故鄉走一走、看一看吧;“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的尷尬,在丟失了故鄉的失落人眼裡,它是久違的溫馨和甜蜜!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行走千萬裡,故鄉最牽魂。

【 宇鍋按】:幾年前,湖北仙桃市西流河鎮所屬下查幾個村的土地上建起了化工園區,從此良田沃土不在,雞飛狗跳聲不聞,天上地下空氣土壤盡被工業汙染,不盡如此,拆遷還在持續,良田不斷被侵佔,此文作者是宇鍋高中同學,也是拆遷村走出來的人,眼見故土難回,家已無家,心情自然是無奈又無助,鄉愁湧動,訴說大家的心事,肥沃的江漢平原腹地該不建汙染嚴重的化工園區,歷史自有公斷,功過是非黑白自有天收,作者只是用悠悠的文字記錄歷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