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興江村的李老漢，那可真是苦命人。一輩子無兒無女，和老婆子清貧一輩子，在村東頭壘了兩間土屋，屋前屋後種了點蔬菜，勤扒苦做，日子倒也能過得下去。

要說唯一的重要家財，就是那頭餵了好多年的大水牛。這牛可真俊，整齊的牙口，光亮的皮毛，體型勻稱健美，哪怕村裡最挑剔的王老財也不得不誇一句好牛。

白天李老漢帶著牛下地勞作，老婆子就收拾家裡。這天午間眼見日頭高了，她便燒製了幾個炊餅，煮了粥和蛋，又帶了老牛愛吃的幾把青草，挑著去給李老漢送飯了。到了田頭，兩人一牛正吃得香，卻不想來了橫禍——一條烏漆嘛黑的黑蛇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想偷雞蛋。

老婆婆正吃著炊餅，忽然感覺腳邊涼涼的，低頭一看“哎喲，蛇！”，黑蛇受了驚仰頭就是一口。李老漢趕緊去幫忙，老婆婆也跳起來，哪成想黑蛇體長又兇，竟然越纏越緊，關鍵時刻，老牛狂奔而來，厚大的蹄子踩住了黑蛇的尾巴，黑蛇吃痛，從老婆婆腳上退下來，老牛瞅準時機，幾蹄子就把蛇踩踏死了。

李老漢把老妻扶上牛背去找土郎中，可是命保住了，後面的藥錢卻無論如何也湊不出了。郎中搖搖頭，欲言又止，李老漢問的急了，郎中才說，這老牛品相最好八成是有牛黃的。話沒說完，老婆婆就堅決搖了頭，“哪怕我死，也不能動老牛。”

莫說老牛是莊稼人的寶，就衝它有靈性，救了老婆婆李老漢，它都是大功臣。老兩口無論如何也不捨得動它。但幾十年夫妻相濡以沫，李老漢實在不忍心老妻飽受折磨，思來想去，只有賣牛了。看哪家莊家人家對牛好，價錢低點也無所謂，夠老妻看病吃藥就成。

李老漢摸著牛的背：“老夥計，你跟著我也是受苦啦。”老牛的眼睛溼潤了，“哞”的叫聲傳出很遠很遠。當天夜裡，李老漢做了一個夢，夢裡，老牛身後跟著兩頭小牛犢撒歡呢。李老漢在夢中驚醒，越咂摸越覺得是個意思。可是老牛懷雙胎，多寶貴啊。

李老漢賣牛的訊息傳開後，看牛的人絡繹不絕，正好有個告老還鄉的鄉紳聽了後嘖嘖稱奇，他是舉子出身，人也心善，當即多給了幾錢銀子。

如此半年後一天，病情好轉的老婆婆正在灑掃，突然聽到了熟悉的牛叫聲，她喊醒李老漢開啟院門，門口居然站了一大一小兩頭牛，定睛一看，不就是半年前賣出的老牛嗎？

老牛見了主人，低沉的“哞”叫著，和著小牛嬌嫩的呼喊，一大一小，聽得老婆婆眼眶湧滿了熱淚，她抱住了老牛堅實的犄角：這是她的牛啊，牛不嫌棄窮家，老牛回來了。

李老漢摸了一把眼淚，作勢敲了敲牛頭：“老牛老牛，俺家拿了人家的銀子，你是人家的牛啦。”正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人之為善，百善而不足；人之為不善，一不善而足。”正是之前買牛的鄉紳。

他對著李老漢拱拱手：“老人家，您這牛果然生了兩頭小牛，如今我留下一頭，這兩頭就還是歸於你家吧。”老婆婆愣住了，連連擺手：“這如何使得，這如何使得？”

鄉紳捋捋鬍子：“萬事自有其理，不可強求，福分，不可強留。你可知生下小牛後，下人說老牛日日含淚，見我過去便跪拜於我，萬物有靈啊。”鄉紳擺擺手，便帶著下人離去了。

老牛帶著小牛，站在清晨的陽光裡，看著老主人兩口子，輕快的叫了一聲，抬腳帶著孩子往熟悉的院門走去了……

我們常說，福雖未至，禍已遠離，總有些東西是金錢打動和置換不了的。也許動物不會言語表達，但是萬物有靈，冥冥之中或有天意。而善良的人總有體諒別人的心，正是這份善良，或許是他一世的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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