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受益，滿招損”，是一劑治心的良藥

“謙受益，滿招損”是先賢告誡後人，凡事不能做得太滿，當心物極必反的道理的。後來，又有人把它演繹成“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的警句，這不免使它多少降低了警示的級別。“謙受益，滿招損”本是一劑治心的良藥，可是，後人往往記不住，什麼事都想做得很滿。結果，適得其反，平添了一些悲劇。

古時候，有一種祭器叫欹器，孔夫子就是用欹器來教育他的學生的。有一次孔夫子帶著他的學生進行教學實習，在魯桓公的祀廟裡，看到一具祭器。夫子便問學生：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這就是欹器。於是便叫學生提一桶水來，倒入欹器試試看。孔夫子告訴學生，當這器具沒裝水時，它是傾斜的，立不住的；當把水注到器具中間的時候，它就端端正正地立住了；當器具裡裝滿水的時候，它就會傾覆歪倒。弟子如其所說一試，果然如此。孔夫子嘆了一口氣，然後對學生們講：你們看明白了沒有？世上沒有什麼是可以滿而不傾覆的呀！

原文是這樣的，《荀子.宥坐》：“孔子觀於魯桓公之廟，有欹器焉。孔子顧謂弟子曰：‘注水焉！’弟子挹水而注之，中而正，滿而覆，虛而欹。孔子喟然而嘆曰：‘籲！惡有滿而不覆者哉！”

東漢的伏波將軍馬援，是一位南征北戰，功勳卓著的軍事家。在他平定南方之亂後，更是軍功顯赫。漢光武帝劉秀非常賞識他。《後漢書》載：建武二十年（公元46年）“振旅還京師，賜援兵車一乘，朝見位次九卿。”“援自還京師，數被進見，嫻於進對，尤善述前世行事。每言及三輔長者，下至閭里少年，皆可觀聽，自皇太子，諸王侍聞者，莫不屬耳忘倦。又善兵策，帝嘗言：‘伏波論兵，與我意合。’每有所謀，未嘗不用。”由於劉秀對馬援的重用和禮遇，加上他名震遐邇的輝煌戰績；所以，他總是想重徵沙場，再立戰功。馬援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男兒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一個戰士，以效死於疆場自勉，其勇氣可嘉，精神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但，總是要求披掛出征，捨我其誰，對一個年事己高的老人來講，就不一定是什麼好事了。何況在建武二十一年（公元47年）出師扶風，征討匈奴、烏桓己有了無功而返的教訓。凡事皆應適可而止，尤其不宜過於逞強行事。由於太過逞強，不知“見好就收”，這位曾經戰功赫赫的老將軍終於嚐到了過於自信、自負、自滿帶來的苦果。

建武二十四年（公元50年）“秋七月，武陵蠻寇臨沅。遣謁者李嵩，中山太守馬成討之，不克。馬援請行，帝憫其老，未許。援曰：‘臣尚能被甲上馬。’帝令試之。援據鞍顧眄，以示可用，帝笑曰：‘矍鑠哉是翁！’遂遣援四萬人徵五溪。”是時，馬援己六十二歲。就是按現在的工作年齡算，也該退休了。可是，馬援卻不服老，非要披掛出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知不可用強而偏強之。這就是為什麼會有許多英雄一世的老人，由於遲遲不願給自己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到頭來，在遲暮之年每每上演自毀一世英名的悲劇。

馬援掛帥出征，兵進湘中，在進軍途中失利，敗於壺頭，幾不得脫。光武帝大為光火，打發虎賁中郎將，也是駙馬爺梁松（梁松原己極不滿馬援）去收拾殘局。“乘驛責問援，因代監軍，會援病卒。松宿懷不平，遂因事陷之，帝大怒，追收援新息侯印綬。”於是，這位曾經頭腦清醒，應對得體，知事明理，深諳兵法的老將軍；因為過於自信執拗，不識張馳進退，最後，不幸落了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宋人洪邁在《容齋隨筆.卷十一.將帥貪功》裡，也曾說到伏波將軍馬援這次威風掃地的壺頭之厄。他認為，之所以會發生這樣不知進退，求勝反敗的終身之憾，就是“以功名為心，貪軍旅之寄，此自將帥習氣，雖古來賢卿大夫，未有能知止自斂者也。”

看來，任何一個人，為了避免出現那種欹器“滿而覆”的悲劇，洪邁的“知止自斂”四個字，不失為一劑良方；且要牢記“謙受益，滿招損”的古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