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鮑海英

轉眼新的學期開始，兒子終於開學了。一天，他從學校放學回來，在晚飯桌上，他疑惑地對我說，今天他們班上有個同學在課堂上調皮搗蛋，老師不僅沒有處罰他，而且還笑臉相對，他想不明白，老師為什麼這麼做？

兒子說完，我放下手中的飯碗，停止了吃飯，向他講述了我讀書時的一段經歷。

那一年我讀初二，我最喜歡的是語文，教我的老師是一位慈眉善目的長者。我之所以對語文如此偏愛，應該說，是受了他的影響。每次語文考試，我的成績總在班上遙遙領先。可有一次，當老師把期中考試試卷發下來的時候，我驚呆了，我的語文只得了70多分，這在班上連中游也排不上，昔日的自豪感、優越感，長久以來傲視群雄的霸氣，頃刻蕩然無存，我的眼裡滿是屈辱的淚水。

這淚水在一滴一滴積聚著力量，當老師向全班學生宣佈成績時，我的頭低到了課桌底下。終於，我憤怒的情緒像火山一樣爆發了，我騰地站了起來，拿起試卷，當著全班同學和老師的面，把試卷撕了個粉碎。

對我這個貿然的舉動，老師和同學們都始料未及，直到大家的目光一起向我投射過來，我才悔悟，我已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低階而愚蠢的錯誤。

老師盯著我，足有一分鐘，這一分鐘，對我卻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我想，等待我的將是回家喊家長，還是在全班同學面前做檢查？正當我惶恐不安時，我一抬頭，出人意料的是，剛剛還板著面孔的老師，突然笑容可掬地向我走了過來，他幫我拾起破碎的試卷，平靜地笑著說：“這試卷，撕得對，我本想幫你把它撕了，沒想到，你和我想到了一塊。撕掉它，意味著你有新的開始，你一定會有新的進步！”

老師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有力，在教室裡久久迴盪著，也衝散了盤踞在我心頭的憤怒和恐懼。當我重新在座位上坐下來時，老師接著又對全班同學說：“把試卷撕掉，意味著撕掉了過去，意味著新的開始，我相信，你們每一個同學，都可以和他一樣，如果感覺自己的這次成績不理想，那就換一種心態，重新開始，只要換一種心態，重新努力出發，刻苦學習，我相信每一個同學都能行。同學們，你們說是嗎？”

老師說這話時，期待的笑容一直掛在他的臉上。

同學們的回答很清脆。我也和同學們一起作出了響亮的回答。老師和同學們一起笑了，我也笑了。

再次語文考試，我沒有讓老師和自己失望，我在班上依然名列前茅。那天老師發試卷，宣佈考試成績時，老師對我笑了，他給我的那張笑臉，滿是陽光和讚許。

此事一晃二十多個年頭了。二十多年，彈指一揮間，我在給兒子講述這段人生經歷時，老師的那張笑臉依然閃現在我眼前，乾淨而明朗。

當我說完後，兒子半晌無語，末了，他說，他沒有想到，老師的一張笑臉，竟有這麼大的作用。

我說，是的，二十多年，很多人和事，我早已忘記，但老師的那張滿懷期許的笑臉，卻永遠刻在了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