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只在意世界上最後2只北白犀,卻忘了它的兄弟南白犀!

前段時間,“地球上僅存 2 只北部白犀牛”這個話題又登上了熱搜。

細心的朋友可能會問,這裡為什麼是“又”?因為這實際上是一箇舊聞,早在18年最後一隻雄性離世後,已知的北部白犀牛

(Ceratotherium simum cottoni)

就只剩下2只雌性,納金(Najin)和它的女兒法圖(Fatu),還生活在肯亞中部的奧佩傑塔私人保護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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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後一隻雄性北白犀在接受安樂死前與飼養員。來源:Ami Vitale / NationalGeographic

據記載,1960年,剛果加蘭巴國家公園內的北白犀野外種群數量仍有2360只左右。

進入21世紀,由於偷獵激增,這個種群就從2003年的30頭迅速下降到2006年的4頭,直到後來的野外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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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剛果加蘭巴國家公園內的野生北白犀 ©Kes Hiilman-Smith

而納金和法圖原本來自捷克的徳·克勞福動物園(Dvur Kralove Zoo),它們其實也是圈養狀態下僅存的2只個體——

如果對這個數字還沒有什麼概念的話,我們熟悉的華南虎,在人工圈養條件下還有約108只個體(袁耀華, 2012)。

健康狀況不佳的個體與自然繁殖無望的種群,我們正在見證北白犀消失的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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徳·克勞福動物園內的北白犀 來源:Mistvan/ Wikipedia

兩隻北白犀VS1萬隻南白犀

北白犀的故事令人扼腕嘆息,但我們今天要講的是它的親戚,南白犀

(Ceratotherium simum simum)

非洲大陸生活著黑犀和白犀兩種犀牛,其中北白犀和南白犀都是白犀牛的亞種,與主要分佈於非洲中東部地區(烏干達、查德、蘇丹、剛果以及中非共和國)的北白犀不同,南白犀則分佈在南部(主要是南非)的大部分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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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犀牛原始範圍:橙色為北白犀;綠色為南白犀圖源網路

但在1900年,南白犀也曾幾乎滅絕。那時在南非祖魯蘭的一個保護區裡,南白犀也僅剩下20只左右。而彼時它的親戚北白犀則據稱還有2000至3000頭。

原因在於盜獵。無論是出於娛樂還是貿易,犀角都為不少人垂涎。

如今,南北白犀的生存狀況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北白犀命懸一線的時候,在嚴密和細緻的保護下,南白犀的數量已經恢復到了10800頭以上(IUCN,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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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白犀當前的分佈:棕色–原生,玫紅色–重引入,紅色–引入 圖源網路

建立國家公園是保護白犀牛的重要途徑。

南非有著至少20個國家公園,其中的克魯格國家公園(Kruger National Park),是整個非洲最大的自然保護區之一,有約7000只的南白犀生活在國家公園及其周邊的保護地內。

克魯格國家公園還在園區內設定了許多攝像頭,以便於更好的監測和管理動物們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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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比亞莫西奧圖尼亞國家公園的南白犀 來源:Prabir K Bhattacharyya /Wikipedia

另外,。

南非的大量私人保護地,也為南白犀的種群恢復提供了空間

生態旅遊和有條件的合法狩獵刺激了很多私人保護地如雨後春筍般的湧現,這些保護地採用生態旅遊、狩獵或混合土地利用的方式自籌資金,也因而使得用於保護工作的資金有限的發展中國家,也可以實現保護和經濟發展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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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ica Hunt Lodge提供南白犀狩獵旅遊 圖源網路

比如在這些私人保護地裡,生活著大約1700多頭的南白犀:

一方面,私人保護地保留了一部分天然草原,讓白犀依然擁有著不錯的自然棲息地和食物來源,只有在極端乾旱的情況下,土地擁有者才會使用部分人工補充餵養的措施;

另一方面,由於保護地的私人性質,對於持槍闖入私人領地上的盜獵份子,土地擁有者可以在警告後直接選擇將對方制服……這也使得私人保護地中的偷獵情況比南非全國的平均水平要低得多。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南非允許野生動物私有的這種管理方式,跟全球其它地方的野生動物管理體制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種管理體制能夠比較有效地儲存不遷徙的物種,比如白犀、獅子,但對於具有長距離遷徙習性的物種,則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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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蘭斯堡國家公園的南白犀  來源:Prosthetic Head /Wikipedia

當然,南白犀保護取得的成績並不意味著一勞永逸,儘管“瀕危物種公約”中針對禁止犀牛貿易的協定越來越嚴厲,南白犀的被盜獵數量依然從2007年的13頭指數增長到2014年的1215頭。

甚至在2017年,還有數名盜獵者潛入到法國圖瓦里動物園(Thoiry Zoo)中,獵殺了一頭飼養的南白犀並割去了它的犀角進行售賣。

要挽救一個物種,絕不只是恢復數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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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圖瓦里動物園被獵殺的南白犀留下的影像 來源:Domaine de Thoiry/AP

數量恢復的物種,大多吃草?

實事求是地說,除了南白犀以外,在保護上還有很多比較成功的案例。

比如朱䴉,我國從最開始的7只到現在的5000來只乃至登上春晚的舞臺,保護工作者們在背後的艱辛和努力是功不可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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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3月24日,《人民日報》海外版整版報道了有關朱䴉保護的中國故事。

再舉一個哺乳動物的例子,“自量麋鹿分,只合在山林”的麋鹿是我國的特有種,歷史上分佈於東北至華南的沼澤棲息地。

曾經,大約也在1900年,因為人類長期的過度捕殺利用,麋鹿在我國絕跡,直到後來從國外重新引入種群,麋鹿才得以在其原產地繁衍下來。

目前,我國麋鹿數量已突破8000只,野外種群集中在北京南海子麋鹿苑、江蘇大豐和湖北石首三個保護區,其中僅大豐麋鹿保護區一處,麋鹿數量就已由建區時引入的39只發展到了現在的5681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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麋鹿苑的麋鹿 ©大貓

無獨有偶,海南島的旗艦物種之一——海南坡鹿也曾一度站在滅絕的邊緣。

上個世紀70年代時,海南坡鹿的種群數量一度不足50頭,儘管在1976年,海南同時成立了大田、邦溪兩個自然保護區,但在1981年至1990年長達9年的時間裡,邦溪保護區裡僅剩的18只坡鹿,全部被盜獵殺害,海南坡鹿種群所剩無幾。

好在,及時的措施和人們逐步的重視,讓海南坡鹿在生境改造、人工馴化繁育等多種方式的幫助下,從不足50頭恢復到了現今的1000多頭,一個行將滅絕的物種又重新恢復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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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坡鹿 ©嘉道理中國保育

一個物種的起死回生顯然是件皆大歡喜的事,然而,如果你仔細觀察一下大多數物種恢復的例子就會發現:

這些數量恢復的物種,很多都是食草動物。

我們經常說保護一個物種首先需要保護的是它的棲息地,這句話在食草動物身上反映特別明顯。

食草動物(比如有蹄類)並非食物鏈上層,這也使得它們對食物的要求也並不是那麼高。

像是前面提到的白犀牛,在嚴格控制盜獵的情況下,只需要足夠完整的自然棲息地便可以生存繁衍。

又比如說像岷山山脈的多個保護區,在因保護大熊貓而嚴打盜獵的狀況下,就出現了羚牛數量的急劇上升,破壞森林植被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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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河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羚牛家庭 來源:北大李晟課題組

食草動物數量的恢復甚至是異常增長表明了這樣兩個事實:

其一,保護物種的當務之急是保護棲息地,在維持棲息地水平的情況下,大多數食草動物都有自然恢復起來的空間。

其二則是,大型食肉動物是控制有蹄類等營養級聯較低的動物種群數量的有效途徑,食肉動物需要足夠的獵物,而獵物種群則需要頂級捕食者的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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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北山地獸類的營養級聯圖 製圖:貓盟

保護物種,不僅僅看數量

說到這裡,一個有意思的問題是,當我們談保護某個物種的時候,我們到底在保護些什麼?

答案是。

生態系統

有人說,現在是第六次物種大滅絕的時代,近一個世紀,地球上就有將近100萬種動植物瀕臨滅絕,北白犀只是其中的一個。就算南白犀、坡鹿、麋鹿這些你們能救得回來,那也還有成百上千的物種在消逝,人類的保護不過杯水車薪罷了。

所以,我們關注的重點從來就不應該是某一個物種的數量,而是它背後的生態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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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的存在說明當地食物鏈較為完整

就拿我們監測時間最長的華北豹來說,我們為什麼老說“帶豹回家”,卻不說“帶狍回家”“帶鹿回家”呢?

因為豹是頂級捕食者,

一個地方若還能有豹的存在,就說明這裡的獵物相對豐富,食物鏈較為完整。

而豹這樣的大型食肉動物需要一定的家域,這個區域要能夠提供足夠數量的食物,因此豹的出現與否也是指示棲息地生態系統是否健康的晴雨表……

所以我們也總是強調,“有貓的地方比沒貓的更厲害”——同等體型下,貓科動物是自然界無可非議的強大獵手,能養活大貓的地方,其生態系統仍是可圈可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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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豹上樹

回到物種保護上來,我們保護犀牛,更重要的目的是保護它控制灌木數量、維持草原景觀的作用;

我們保護麋鹿、坡鹿,是希望它們原生棲息地的植被能夠恢復,同時在保護它們的過程中保留溼地、水澤的自然景觀和生態功能。

反之,

如果我們保護物種的時候,僅僅只看重其數量的多少,那麼這樣的保護方式對維持生態系統多樣性而言其實產生不了太多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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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不能只看數量

修復荒野,帶豹回家,我們的目標從來就不單是讓豹子走回北京而已。

當一隻金色的華北豹站在百花山頭閃爍,山林的底下也一定是鳥語花香、鹿鳴呦呦的景象——遊走在城市鋼筋水泥間的我們,需要被這樣的自然治癒。

帶豹回家,我們既在修復荒野,也在修復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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