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後女入殮師:很多人看照片不覺得怎樣,到現場就受不了

入殮師這個職業,可能沒你們想的那麼高薪,卻也沒那麼恐懼,初入此行確實需要心理建設。對我來說只是一個職業,有困擾也會有成就感,珍惜當下,告慰逝者,用自己的努力,給逝者尊嚴,給家屬撫慰。

————已從業六年的90後女孩劉希,對這個工作有著自己的理解。

90後女入殮師:很多人看照片不覺得怎樣,到現場就受不了

以下是採訪實錄

你是怎麼進入到這個行業的?是不是需要膽子挺大的?

劉希:我進入這個行業算是“劍走偏鋒”,連我自己也沒想到,其實從小我是個很膽小的人,不敢走夜路,媽媽不在家的時候,不開燈都不敢睡覺。

那時候村子裡有人老去,我也從來不敢湊熱鬧。在農村年紀比較大的老人去世,算是“喜喪”,人們不會過度悲傷,有很多的傳統儀式,村裡有來往的會過去幫忙,身後事有人幫忙,對於農村人是口碑、名望和對自己一生的總結,所以農村人很注重這些,是不是跑題了?(笑)

我從小是個乖乖女,但是骨子裡又挺倔的,我在小學、初中成績很好,但是到了高中學習就很吃力,從優勝者變成了墊底者,對我打擊還挺大,高考成績出來後,一如所料,成績不理想,我就想著劍走偏鋒,報考一個不一樣的職業,或許能給自己帶來轉機,我其實現在也不知道當時的動機,是跟自己較勁,還是不想認輸,反正選這個職業當然不是因為喜歡,(哈哈)。然後就報考了長沙一所學校,被稱作殯葬行業裡的“黃埔軍校”。

家裡人對你的決定是支援還是反對呢?

劉希:其實我最早聽說和逝者的一些事情還是源自我媽媽。

有一次大清早,媽媽去隔壁鄰居家借東西,然後看見老嬸嬸躺在床上,姿勢和情景都不太對勁,這個老嬸嬸是聽力不好,是個聾啞人,我媽媽沒顧上多想,抱起老嬸嬸的頭,貼在她耳邊,大聲的呼喊她,試圖把她喚醒。

然而當時老嬸嬸已經嚥氣多時了,我媽媽說,當時也顧不得害怕,趕緊招呼鄉親們,還想著把老嬸嬸救活。然後大家全來了,開始給老嬸嬸穿衣服、整理頭髮什麼的,忙了一整天。

過後媽媽經常跟我說起這件事,在她的思想中,沒有害怕,她覺得是在“積德行善”,雖然沒能及時救活老嬸嬸,但是她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生死有命,她覺得自己盡力了,起碼給了逝者最後的尊嚴體面。

可能我也是受到了她的這些經歷的影響,當我跟她說我報考的專業時,沒什麼文化,甚至沒怎麼出過縣城的媽媽,並沒有很強烈的反對,而是擔心我會不會害怕,我告訴她其實和醫生是一樣的,就是個工作,面對生老病死,沒什麼可怕的。她說那就尊重我的選擇。

但是一開始當有親朋好友問起我學的什麼專業時,我媽總說學的是護理。

接觸了之後,跟你想的有什麼不一樣?

劉希:其實做這個工作要學的東西真的挺多的,一點不比學其他工科技術的簡單,而且還細分了殯葬服務、火化、防腐塑形、陵園服務等,各有偏重。

我們要像醫生一樣學習解剖、縫合、學習美容化妝、學習禮儀、學習防腐知識,學習繪畫、書法、插花,甚至一些火化機原理以及泥塑、木工活等也都會接觸到。

比以前想象的要豐富,當然也更有意思。

你的同學中都是出於什麼原因來到這個行業呢?

劉希:據我瞭解,有很大一部分是他們的父母、親戚在從事這個行業,從小受到耳濡目染,所以他們一開始就知道這個行業是怎麼回事,畢業了要麼進入到父母同樣的單位,要麼從事相關行業工作,他們從選擇這個職業到工作,一直很清晰,而且有人指引、幫忙,不會像我這樣誤打誤撞的,一開始摸不到頭腦。

還有很多人是因為看過一部叫《入殮師》的電影,好奇之下學了這個職業,所以防腐塑形方向也是系裡最收歡迎的專業。

還有一些就是像我這樣稀裡糊塗進來的。

你覺得最難的是什麼?

劉希:我想一個是世俗的眼光和自己的心理建設。這個行業自古就有,不是什麼新鮮東西,是360行裡最底層人做的行業,都是一些走投無路沒飯吃的人去做,在古代會有很多禁忌,幾乎與世隔絕,不與外人來往。

到了現在人們思想認識有了很大改觀,但是有些人還是會忌諱,比如不歡迎我們這樣的人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不歡迎我們去參加孩子滿月酒,或者有人不喜歡和我們握手,雖然不多,總是有,我們自己也就本著尊重的態度,不會主動參與,當然在熟人間反而不存在這些禁忌,沒什麼困擾。

至於心裡建設,就是客服恐懼,自己過了自己這一關。

剛開學沒幾天,學哥學姐就帶著我們去“見世面”,這也是心理建設的一個重要環節。去了長沙本地的殯儀館參觀,去之前會給我們看很多相關照片,很多人看照片時覺得沒什麼,但是真的到了現場就開始受不了了,有些實在接受不了的就得儘早轉行,祖師爺不賞飯吃吧,各行各業都一樣。

薪資待遇如何?

劉希:雖然這個行業比較缺人,尤其是經驗豐富,手藝好的頂尖人才。物以稀為貴,年入百萬的當然有。

我們當時找工作確實不難,但是絕對沒有網上傳的那麼高薪,都是二八定律嘛,要看你所在的平臺。我最早在上海工作過,收入一萬多當時,但是跟城市消費比起來,也真不算什麼,後來回到了四線城市,收入也就那樣,因為行業特殊性,可能會有時收入不錯。

有沒有後悔過,做了這個行業?

劉希:當然沒有,相反很有成就感,就像校訓說得“慈悲為懷,服務眾生”,每個行業都有心酸和不容易,幹一行愛一行,就把它做好,因為總要有人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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