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低估政治險惡和人際關係的複雜而喪命,阮籍癲狂得以保身

竹林七賢中,阮籍和嵇康關係親密。對於司馬政權的牴觸心理雖然相似,但二人的行為卻大相徑庭。嵇康性真、剛烈,阮籍謹言慎行。一個成為階下囚死於洛陽東市,一個成為司馬昭的座上客。

嵇康、阮籍生活的時代背景

兩人生活的年代處於魏晉交替時期,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說的就是這個時候。面對司馬氏篡權曹魏的態度,許多士人表現出不滿的社會情緒。因此,司馬氏重用王翔、何曾等人,大肆宣揚名教禮法。本來名教禮法也沒什麼,可到了司馬氏手裡,它成了迫害異己、約束社會輿論、打擊反對者的工具。

可以說,嵇康和阮籍生活的年代,是一個高壓、敏感的社會。人心各異,當權者神經敏感。作為沒有權勢的普通人,稍有不慎,就會跌入萬丈深淵。

嵇康低估政治險惡和人際關係的複雜而喪命,阮籍癲狂得以保身

竹林七賢

相似的童年,不同的性格

兩人童年最相似的地方,是少年喪父。父母對子女的引導,對性格的形成有至關重要的作用。童年喪父的嵇康,由母親和哥哥撫養成人,嬌生慣養自然會有一些。但嵇康天資聰慧,常常無師自通,博洽多聞。平時的行為也不加修飾,崇尚老莊,放浪形骸。

阮籍和嵇康一樣,行為隨性,自由散漫。但嵇康的性格比起阮籍,多了不群和剛烈。不群則無法委曲求全,同流合汙。剛烈則不能隱忍不發、退讓絲毫。所以說,二人的性格,對日後命運的走向有相當程度的影響。

嵇康的赴死之路

王戎很少看到嵇康將喜怒之色掛在臉上,那是因為嵇康不屑,一般的世俗之事並不能干擾他的內心。可司馬氏替代曹魏這件事,他卻態度激烈,絲毫不退讓。

嵇康低估政治險惡和人際關係的複雜而喪命,阮籍癲狂得以保身

嵇康

嵇康的死,是因為司馬氏再也容不下他。

嵇康寫過一些文章,批判名教禮法,借而對映司馬集團。山濤請他做官,他卻寫了一篇《與山巨源絕交書》給人家。名義上是與山濤絕交,表明心志,實際上是在打司馬氏的臉。天下已經是司馬氏的天下,拒絕山濤就是在拒絕司馬集團。這或許本就是他想做的,正因為他一次一次這樣的任性,逐漸埋下了毀滅的禍根。司馬氏篡權,為了彰顯自己的正當性,搬出周公作為先聖範例。嵇康予以當頭一擊,在《管蔡論》中對周公進行強烈批判,認為管蔡二人反叛周朝,皆是忠誠自然:“管蔡皆服教殉義,忠誠自然,卒遇大變,不能自通,忠於乃心,思在王室,遂乃抗言率眾,欲除國患,翼存天子,甘心毀旦。”

嵇康低估了政治的險惡和人際關係的複雜。

因為自己率真的性格,嵇康得罪了不少小人,比如鍾會。鍾會是個投機者,天下大權歸於司馬氏後,他選擇了擁附,藉機壯大自己的勢力。鍾會一直很仰慕嵇康的才學,總想去拜訪他。嵇康在洛陽城外擺了個打鐵的攤子,是不是因為缺錢不得而知,但可以確認,他很喜歡這項工作。鍾會來了,排場很大,沒想到嵇康頭也沒有抬一下,和向秀依然不停打鐵。鍾會內心無比尷尬,嵇康這麼讓他下不來臺,自然要在司馬昭面前說些壞話,報復嵇康:“康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輕時傲世,不為物用,無益於今,有敗於俗。”“今不誅康,無以清潔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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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會

嵇康在人際關係上的單純,直接導致了他的死亡。呂巽、呂安兄弟都是他的朋友,正因為他輕信呂巽的謊言,才讓呂安和自己被判處死刑。猥褻弟媳的呂巽逍遙法外,受害的一方卻落得不孝的罪名。嵇康的罪名竟然是不孝者的同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嵇康的老婆是曹魏宗室的長樂公主。本來嵇康的言行,司馬昭已經無法容忍,更何況他還是曹氏直系親屬。為了掌控輿論、殺一儆百,弄死嵇康再合適不過。

阮籍的求生之路

阮籍對司馬集團的態度,雖然反感但不主動反對。他本人消極避世,放浪形骸,在他怪異的行為背後,是雙重人格的掙扎和抒發不掉的苦悶。

阮籍以謹慎應對朝堂。

司馬昭還是比較喜歡阮籍的,誇讚他“至慎”,謹慎到“口不論事”的程度。阮籍並不支援司馬氏,也不想做官。他沒有像嵇康一樣與當權者激烈碰撞,也沒有同鍾會一樣趨炎附勢。為官,只是無可奈何,喝喝酒就好,談什麼政事?對於司馬昭來說,輿論至關重要,你阮籍做不做事無所謂,當個擺設也好,畢竟是文學大家、名師典範。

嵇康低估政治險惡和人際關係的複雜而喪命,阮籍癲狂得以保身

阮籍

司馬昭篡權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被封為晉公,大臣們要勸一勸假裝謙虛的司馬昭,由阮籍提筆書寫《勸進表》。寫表之前,他還在喝酒,直到有人前來催促,才草草寫完。寫完《勸進表》沒幾個月,他便死了。

阮籍以癲狂抒發鬱結。

阮籍堪稱行為藝術的怪誕舉動,可以從他的哭和嘯來看。駕著牛車,喝著酒,走到頭了便大哭一場,掉頭接著走。蘇門山來了隱士孫登,阮籍前去拜訪,說了一大堆,孫登也沒有理他。阮籍長嘯一聲,孫登樂了,示意他再來一遍。下山後,蘇門山上嘯聲頓起,算是孫登對阮籍的迴應。

阮籍的癲狂,實則是他扭曲人格的無所適從。政治理想和現實情況的背離,儒家思想和老莊玄學的激烈衝撞,都是他無法調和的。只有癲狂,才能緩解他心中的痛楚。

嵇康的死和阮籍的癲都是他們性格所帶來的必然結果。在他們之後,魏晉名士們心裡崇敬嵇康,行為上卻效仿阮籍。壓抑著儒家有所為的上進心,在紛亂的世道中,隱匿自己,尋求一席安寧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