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世家·第一

何為“世家”？

吳太伯世家

吳太伯，太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歷之兄也。季歷賢，而有聖子昌，太王欲立季歷以及昌，於是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荊蠻，文身斷髮，示不可用，以避季歷。季歷果立，是為王季，而昌為文王。太伯之餎荊蠻，自號句吳。荊蠻義之，從而歸之千餘家，立為吳太伯。

周太王，也就是古公亶父。他有三個孩子，長子吳太伯，兒子仲雍，和小兒子季歷。季歷賢明，季歷的兒子姬昌，具有聖賢的氣象，可能是小時候就顯示出了很聰慧，並且有德性。祖父古公亶父把周的未來寄託在這個孫子身上，但是呢，按照傳統的嫡長子繼承製，是輪不上季歷繼承古公亶父的爵位的，於是泰伯和仲雍為了避開這種倫理綱常的矛盾，就遠走他鄉，並且斷髮紋身，和周文化背離，以示徹底不繼承爵位的決心。

自號“

句吳

”，句，音ɡōu，曲也。吳，本義是大聲說話。周，是一個文明開化的部族，以當時的中原文化為本，說話追求的是溫文爾雅。那麼，泰伯自號“句吳”，就是宣言和族群的文化脫鉤，自我蠻化，以示不繼承爵位的決心。

“

荊蠻義之

”，荊蠻的民眾，感其謙讓之德，明大義，“

從而歸之千餘家，立為吳太伯

”，這樣的賢者值得跟隨，於是擁立他為吳太伯，算是另建族群，徹底紮根在“

荊蠻

”之地。有了自己的根據地。

太伯卒，無子，弟仲雍立，是為吳仲雍。仲雍卒，子季簡立。季簡卒，子叔達立。叔達卒，子周章立。是時周武王克殷，求太伯、仲雍之後，得周章。周章已君吳，因而封之。乃封周章弟虞仲於周之北故夏虛，是為虞仲，列為諸侯。

這裡有兄傳弟，商朝繼承王位是這個傳統。仲雍的後代繼位，都是直系繼承。好從吳太伯&吳仲雍——季簡——叔達——周章，這裡傳了四代，王季——周文王）——周武王，這裡傳了三代。周章為周武王的侄兒。周武王建立克殷建立周朝後，封土建國。他這一系感“泰伯和仲雍”的恩惠，就尋找他們的後代。於是找到了周章和周章的弟弟虞仲。周章已經在吳地有地有位了，於是給了名分，就是吳君。又在周的北面，夏朝國都的舊址，分封給虞仲。

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

我們可以看出，泰伯讓位的德行，被周的後人記住了，並還了恩情。有始有終。

周章卒，子熊遂立，熊遂卒，子柯相立。柯相卒，子彊鳩夷立。彊鳩夷卒，子餘橋疑吾立。餘橋疑吾卒，子柯盧立。柯盧卒，子周繇立。周繇卒，子屈羽立。屈羽卒，子夷吾立。夷吾卒，子禽處立。禽處卒，子轉立。轉卒，子頗高立。頗高卒，子句卑立。是時晉獻公滅周北虞公，以開晉伐虢也。句卑卒，子去齊立。去齊卒，子壽夢立。壽夢立而吳始益大，稱王。

先說虞國，假途滅虢這個典故，就是晉國借虞國的路滅掉虢國，而唇亡齒寒，晉國滅掉虢國後真的把虞國滅了。吳國自周章而後，傳了14代到了壽夢，這個時候吳國開始強大起來，並稱王。稱王，有和周天子對等之意。其在蠻夷之地，並不被中原之國所承認。

自太伯作吳，五世而武王克殷，封其後為二：其一虞，在中國；其一吳，在夷蠻。十二世而晉滅中國之虞。中國之虞滅二世，而夷蠻之吳興。大凡從太伯至壽夢十九世。

這裡交代了吳太伯在蠻夷之地創立吳，傳了十九世。到了吳王壽夢之時，吳國強大了。

王壽夢二年，楚之亡大夫申公巫臣怨楚將子反而餎晉，自晉使吳，教吳用兵乘車，令其子為吳行人，吳於是始通於中國。吳伐楚。十六年，楚共王伐吳，至衡山。

“

王壽夢二年

”，也就是公元前584，吳國本來與中國諸國沒有多少交集，從申公巫臣從晉出使吳國開始，教吳國用兵之法，吳國開始與中原之國交流，並且討伐楚國，起了戰端，也成為世仇。

二十五年，王壽夢卒。壽夢有子四人，長曰諸樊，次曰餘祭，次曰餘眛，次曰季札。季札賢，而壽夢欲立之，季札讓不可，於是乃立長子諸樊，攝行事當國。

這裡歷史重演，又發生了一件讓位事件，而這個事件和泰伯、仲雍與季歷之讓，結果是完全不同的。

王諸樊元年，諸樊已除喪，讓位季札。季札謝曰：“曹宣公之卒也，諸侯與曹人不義曹君，將立子臧，子臧去之，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節矣’。君義嗣，誰敢幹君！有國，非吾節也。札雖不材，原附於子臧之義。”吳人固立季札，季札棄其室而耕，乃舍之。秋，吳伐楚，楚敗我師。四年，晉平公初立。

吳國開國之主泰伯，有讓國之風，到了二十代，其風猶存，其後代欲效先祖之德風，故強讓之。季札為什麼沒有接下來？權且做一個推測。

太伯之讓，有一個背景，就是周族與商朝爭天命，周與商不同宗，商人背離天命的話，周是可以爭一爭的。泰伯之讓，是成全周的天命所歸。

而季札所處的時代背景是，其父稱王，而吳國本與周同宗，稱王就是僭越。天無二主。是違背這個大義的。吳太伯之初心是成全周的天命，是維護周的。而他的後人卻背離周，與周爭天命。這是季札不吳國王位的根本。

從後面季札出使諸國而觀，他是很賢能，見微知著，明大義識大體的。也因為這樣，他能堅持不受。與其說這是讓德，不如說是堅守道義。

十三年，王諸樊卒。有命授弟餘祭，欲傳以次，必致國於季札而止，以稱先王壽夢之意，且嘉季札之義，兄弟皆欲致國，令以漸至焉。季札封於延陵，故號曰延陵季子。

吳王諸樊在位十三年。其實這個“讓”的時機已經過去了，但是其還是念念不忘。我們欣賞其風，但是卻不讚賞其行，不明時機，不明態勢。

王餘祭三年，齊相慶封有罪，自齊來餎吳。吳予慶封硃方之縣，以為奉邑，以女妻之，富於在齊。

這是一個伏筆。

四年，吳使季札聘於魯，請觀周樂。為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猶未也。然勤而不怨。”歌邶、鄘、衛。曰：“美哉，淵乎，憂而不困者也。吾聞衛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衛風乎？”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歌鄭。曰：“其細已甚，民不堪也，是其先亡乎？”歌齊。曰：“美哉，泱泱乎大風也哉。表東海者，其太公乎？國未可量也。”歌豳。曰：“美哉，蕩蕩乎，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歌秦。曰：“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歌魏。曰：“美哉，渢渢乎，大而婉，儉而易，行以德輔，此則盟主也。”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風乎？不然，何憂之遠也？非令德之後，誰能若是！”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久乎？”自鄶以下，無譏焉。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也。”歌大雅。曰：“廣哉，熙熙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德乎？”歌頌。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近而不偪，遠而不攜，而遷不淫，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厎，行而不流。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見舞象箾、南籥者，曰：“美哉，猶有憾。”見舞大武，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見舞韶護者，曰：“聖人之弘也，猶有慚德，聖人之難也！”見舞大夏，曰：“美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誰能及之？”見舞招箾，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燾也，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德，無以加矣。觀止矣，若有他樂，吾不敢觀。”

前544年，季札在魯國觀周樂，這個時候周樂還很完備。說明在這個時候，周的禮樂還完備，存於魯。並且季札確實表現了其賢才，通達於樂。

去魯，遂使齊。說晏平仲曰：“子速納邑與政。無邑無政，乃免於難。齊國之政將有所歸；未得所歸，難未息也。”故晏子因陳桓子以納政與邑，是以免於欒高之難。

“

說晏平仲

”之論，說明季札是一個很有政治遠見之人。

去齊，使於鄭。見子產，如舊交。謂子產曰：“鄭之執政侈，難將至矣，政必及子。子為政，慎以禮。不然，鄭國將敗。”去鄭，適衛。說蘧瑗、史狗、史 、公子荊、公叔發、公子朝曰：“衛多君子，未有患也。”

出使鄭國，衛國，對他國國情的觀察都很準確，有自己的見地。

自衛如晉，將舍於宿，聞鍾聲，曰：“異哉！吾聞之，辯而不德，必加於戮。夫子獲罪於君以在此，懼猶不足，而又可以畔乎？夫子之在此，猶燕之巢於幕也。君在殯而可以樂乎？”遂去之。文子聞之，終身不聽琴瑟。

能見微知著，其出一言，而文子能行終身，可見季札的德性之高。

適晉，說趙文子、韓宣子、魏獻子曰：“晉國其萃於三家乎！”將去，謂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將在三家。吾子直，必思自免於難。”

這人真是厲害，對未來的判斷很準，也知道避凶趨吉之法。

季札之初使，北過徐君。徐君好季札劍，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為使上國，未獻。還至徐，徐君已死，於是乃解其寶劍，系之徐君冢樹而去。從者曰：“徐君已死，尚誰予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心已許之，豈以死倍吾心哉！”

行為有原則，重諾言。

七年，楚公子圍弒其王夾敖而代立，是為靈王。十年，楚靈王會諸侯而以伐吳之硃方，以誅齊慶封。吳亦攻楚，取三邑而去。十一年，楚伐吳，至雩婁。十二年，楚復來伐，次於乾谿，楚師敗走。

前面埋下的伏筆，現在出現了，引起了吳楚的征戰，但是吳楚之間本來就是宿敵。

十七年，王餘祭卒，弟餘眛立。王餘眛二年，楚公子棄疾弒其君靈王代立焉。

四年，王餘眛卒，欲授弟季札。季札讓，逃去。於是吳人曰：“先王有命，兄卒弟代立，必致季子。季子今逃位，則王餘眛後立。今卒，其子當代。”乃立王餘眛之子僚為王。

最後季札沒有繼承吳王之位，觀其在諸國的出使，和其對各個國家情勢的把握和判斷，他是一個很有智慧和洞察力的人，他不接受王位，這就是他的見地。

王僚二年，公子光伐楚，敗而亡王舟。光懼，襲楚，復得王舟而還。五年，楚之亡臣伍子胥來餎，公子光客之。公子光者，王諸樊之子也。常以為吾父兄弟四人，當傳至季子。季子即不受國，光父先立。即不傳季子，光當立。陰納賢士，欲以襲王僚。

諸樊讓國不季札不受，而後是兄讓弟，最後輪到季札了，季札還是不受，到了下一代的繼承王位問題，就出現了隱患。吳王僚是老三的兒子，那老大、老二的兒子們會怎麼想呢？繼承問題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搞不好就要發生內亂。

八年，吳使公子光伐楚，敗楚師，迎楚故太子建母於居巢以歸。因北伐，敗陳、蔡之師。九年，公子光伐楚，拔居巢、鍾離。初，楚邊邑卑梁氏之處女與吳邊邑之女爭桑，二女家怒相滅，兩國邊邑長聞之，怒而相攻，滅吳之邊邑。吳王怒，故遂伐楚，取兩都而去。

吳楚之爭，吳國佔優勢。

伍子胥之初奔吳，說吳王僚以伐楚之利。公子光曰：“胥之父兄為僇於楚，欲自報其仇耳。未見其利。”於是伍員知光有他志，乃求勇士專諸，見之光。光喜，乃客伍子胥。子胥退而耕於野，以待專諸之事。

中國四大刺客之一的專諸出場了。伍子胥覺察到公子光想取吳王僚而代之。你看，本來以讓德立國的吳國，卻因為“讓德”，而造成“內亂爭國”。

十二年冬，楚平王卒。十三年春，吳欲因楚喪而伐之，使公子蓋餘、燭庸以兵圍楚之六、灊。使季札於晉，以觀諸侯之變。楚發兵絕吳兵後，吳兵不得還。於是吳公子光曰：“此時不可失也。”告專諸曰：“不索何獲！我真王嗣，當立，吾欲求之。季子雖至，不吾廢也。”專諸曰：“王僚可殺也。母老子弱，而兩公子將兵攻楚，楚絕其路。方今吳外困於楚，而內空無骨鯁之臣，是無柰我何。”

反叛的時機出現了。

光曰：“我身，子之身也。”四月丙子，光伏甲士於窟室，而謁王僚飲。王僚使兵陳於道，自王宮至光之家，門階戶席，皆王僚之親也，人夾持鈹。公子光詳為足疾，入於窟室，使專諸置匕首於炙魚之中以進食。手匕首刺王僚，鈹交於匈，遂弒王僚。公子光竟代立為王，是為吳王闔閭。闔閭乃以專諸子為卿。

“我身，子之身也。”這種話是不能信的。“

專諸

”刺殺成功，而自己也死去。“

闔閭乃以專諸子為卿

”，這也算是報答，踐諾。

季子至，曰：“苟先君無廢祀，民人無廢主，社稷有奉，乃吾君也。吾敢誰怨乎？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亂，立者從之，先人之道也。”覆命，哭僚墓，復位而待。

季札明哲保身，看得很明白，不忘舊君，不違新君，深明避禍保身之法。

吳公子燭庸、蓋餘二人將兵遇圍於楚者，聞公子光弒王僚自立，乃以其兵降楚，楚封之於舒。

內亂必然造成國家力量的減損。

王闔hé閭元年，舉伍子胥為行人而與謀國事。楚誅伯州犁，其孫伯嚭亡奔吳，吳以為大夫。

行人，掌接待諸侯及諸侯之上卿之禮。“

伯嚭

”入吳國，禍患。

三年，吳王闔閭與子胥、伯嚭將兵伐楚，拔舒，殺吳亡將二公子。光謀欲入郢，將軍孫武曰：“民勞，未可，待之。”四年，伐楚，取六與灊。五年，伐越，敗之。六年，楚使子常囊瓦伐吳。迎而擊之，大敗楚軍於豫章，取楚之居巢而還。

兵聖孫武出現了。有他為吳王出謀劃策，吳國對外作戰多能勝出。

九年，吳王闔閭請伍子胥、孫武曰：“始子之言郢未可入，今果如何？”二子對曰：“楚將子常貪，而唐、蔡皆怨之。王必欲大伐，必得唐、蔡乃可。”闔閭從之，悉興師，與唐、蔡西伐楚，至於漢水。楚亦發兵拒吳，夾水陳。吳王闔閭弟夫 欲戰，闔閭弗許。夫 曰：“王已屬臣兵，兵以利為上，尚何待焉？”遂以其部五千人襲冒楚，楚兵大敗，走。於是吳王遂縱兵追之。比至郢，五戰，楚五敗。楚昭王亡出郢，奔鄖。鄖公弟欲弒昭王，昭王與鄖公餎隨。而吳兵遂入郢。子胥、伯嚭鞭平王之屍以報父讎。

在伍子胥和孫武的輔佐下，吳國徹底地戰勝了楚國。而伍子胥和伯嚭也趁勢報了自己的私仇。

十年春，越聞吳王之在郢，國空，乃伐吳。吳使別兵擊越。楚告急秦，秦遣兵救楚擊吳，吳師敗。闔閭弟夫見秦越交敗吳，吳王留楚不去，夫亡歸吳而自立為吳王。闔閭聞之，乃引兵歸，攻夫。夫敗奔楚。楚昭王乃得以九月復入郢，而封夫於堂谿，為堂谿氏。十一年，吳王使太子夫差伐楚，取番。楚恐而去郢徙鄀。

內亂爭位之端一開啟，潘多拉魔盒已經開啟，夫 之叛亂是前因所結之果。

十五年，孔子相魯。

孔子出現了，在司馬遷看來是大事，司馬遷是真的理解孔夫子，也崇敬孔夫子。

十九年夏，吳伐越，越王句踐迎擊之槜李。越使死士挑戰，三行造吳師，呼，自剄。吳師觀之，越因伐吳，敗之姑蘇，傷吳王闔閭指，軍卻七里。吳王病傷而死。闔閭使立太子夫差，謂曰：“爾而忘句踐殺汝父乎？”對曰：“不敢！”三年，乃報越。

吳越之間的征戰又拉開序幕。

王夫差元年，以大夫伯嚭為太宰。習戰射，常以報越為志。二年，吳王悉精兵以伐越，敗之夫椒，報姑蘇也。越王句踐乃以甲兵五千人棲於會稽，使大夫種因吳太宰嚭而行成，請委國為臣妾。吳王將許之，伍子胥諫曰：“昔有過氏殺斟灌以伐斟尋，滅夏后帝相。帝相之妃後緡方娠，逃於有仍而生少康。少康為有仍牧正。有過又欲殺少康，少康奔有虞。有虞思夏德，於是妻之以二女而邑之於綸，有田一成，有眾一旅。後遂收夏眾，撫其官職。使人誘之，遂滅有過氏，復禹之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今吳不如有過之彊，而句踐大於少康。今不因此而滅之，又將寬之，不亦難乎！且句踐為人能辛苦，今不滅，後必悔之。”吳王不聽，聽太宰嚭，卒許越平，與盟而罷兵去。

吳王夫差，不聽伍子胥的諫言，沒有乘著越國虛弱，而徹底擊敗它。最後反被越國所滅。

七年，吳王夫差聞齊景公死而大臣爭寵，新君弱，乃興師北伐齊。子胥諫曰：“越王句踐食不重味，衣不重采，弔死問疾，且欲有所用其眾。此人不死，必為吳患。今越在腹心疾而王不先，而務齊，不亦謬乎！”吳王不聽，遂北伐齊，敗齊師於艾陵。至繒，召魯哀公而徵百牢。季康子使子貢以周禮說太宰嚭，乃得止。因留略地於齊魯之南。九年，為騶伐魯，，至與魯盟乃去。十年，因伐齊而歸。十一年，復北伐齊。

史記裡也有記載，“故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強晉而霸越。子貢一使，使勢相破，十年之中，五國各有變。”所應就是這段時間。前面提到孔子，也與這裡對上了。

越王句踐率其眾以朝吳，厚獻遺之，吳王喜。唯子胥懼，曰：“是棄吳也。”諫曰：“越在腹心，今得志於齊，猶石田，無所用。且盤庚之誥有顛越勿遺，商之以興。”吳王不聽，使子胥於齊，子胥屬其子於齊鮑氏，還報吳王。吳王聞之，大怒，賜子胥屬鏤之劍以死。將死，曰：“樹吾墓上以梓，令可為器。抉吾眼置之吳東門，以觀越之滅吳也。”

伍子胥遇到這樣好大喜功，昏聵的君主也是沒有辦法，託孤於齊鮑氏，自己被吳王夫差所殺，含恨而死。

齊鮑氏弒齊悼公。吳王聞之，哭於軍門外三日，乃從海上攻齊。齊人敗吳，吳王乃引兵歸。

有些人哭是真的傷心，而有些人哭是裝作樣子。吳王夫差之大哭三日就是做樣子，做給天下人看的。為打齊國找一個合乎道義的藉口。

十三年，吳召魯、衛之君會於橐皋。

十四年春，吳王北會諸侯於黃池，欲霸中國以全周室。

這就是想要做中原霸主。假哭三日，也是心裡存著這個目的。

六月子，越王句踐伐吳。乙酉，越五千人與吳戰。丙戌，虜吳太子友。丁亥，入吳。吳人告敗於王夫差，夫差惡其聞也。或洩其語，吳王怒，斬七人於幕下。七月辛丑，吳王與晉定公爭長。吳王曰：“於周室我為長。”晉定公曰：“於姬姓我為伯。”趙鞅怒，將伐吳，乃長晉定公。吳王已盟，與晉別，欲伐宋。太宰嚭曰：“可勝而不能居也。”乃引兵歸國。國亡太子，內空，王居外久，士皆罷敝，於是乃使厚幣以與越平。

越過趁虛而入，擄走了吳國的太子，野心彰顯了。越國不僅有勾踐，還有大夫文種，還有謀士范蠡。

十五年，齊田常殺簡公。

歷史大事件，春秋開始轉入戰亂紛呈的戰國了。

十八年，越益彊。越王句踐率兵伐敗吳師於笠澤。楚滅陳。

形勢是越國越來越強，而吳國的另一個死敵楚國也恢復了元氣，也越來越強大了。

二十年，越王句踐復伐吳。二十一年，遂圍吳。二十三年十一月丁卯，越敗吳。越王句踐欲遷吳王夫差於甬東，予百家居之。吳王曰：“孤老矣，不能事君王也。吾悔不用子胥之言，自令陷此。”遂自剄死。越王滅吳，誅太宰嚭，以為不忠，而歸。

越國滅吳國，吳國至此而終。

太史公曰：孔子言“太伯可謂至德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餘讀春秋古文，乃知中國之虞與荊蠻句吳兄弟也。延陵季子之仁心，慕義無窮，見微而知清濁。嗚呼，又何其閎覽博物君子也！

太伯作吳，高讓雄圖。周章受國，別封於虞。壽夢初霸，始用兵車。三子遞立，延陵不居。光既篡位，是稱闔閭。王僚見殺，賊由專諸。夫差輕越，取敗姑蘇。甬東之恥，空慚伍胥。

所謂世家，乃世襲封侯之家。吳太伯世家，至吳王夫差而終。吳國有兩大聖賢，一者為吳太伯，二者為季札。成就於不爭，終結於好爭。唉，這就是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