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琦善將香港出賣給了英國人嗎?

是琦善將香港出賣給了英國人嗎?

蓮花山

琦善和查理·義律的會面地址經雙方商定安排在珠江口獅子洋畔的蓮花山。琦善一月二十五日先到,查理·義律兩天後到達。

因為正值中國的春節期間,琦善設盛宴款待英方談判代表。

兩人見面後都非常客氣。

琦善說:

“新年,是我們天朝百姓闔家歡樂,普天同慶的日子,希望我們今天的會面能夠讓百姓繼續永享太平。”

查理·義律說:

“我已經感受到了天朝百姓的歡樂祥和,也感受到了欽差大人的善意和友好。和平,寧靜,閤家團聚的生活真是太美好了。我希望將來我們大英帝國在華的商人也可以分享這份美好的生活。”

琦善說:

“只要雙方心懷善念,不以刀兵相見,普天之下的善良百姓都將永享太平。”

查理·義律說:

“欽差大人說得非常好。我非常感謝您今天的熱情款待,我希望大英帝國所有來華的臣民都能夠受到天朝政府和百姓的善待。比如在華經商的商人,能夠有一塊女王陛下的政府主治的土地讓他們愉快地進行貿易和生活。”

琦善說:

“您說的主治我不太明白。”

查理·義律說:

“就是我國的臣民在這塊土地上擁有自治權。”

琦善說:

“這不就是割讓嗎?天朝沒有先例。皇上不會批准,本欽差也不會答應。如果是暫時寄居,停船屯貨,這個可以商量。”

查理·義律說:

“我們的要求不多,只要一個小小的香港島就可以了。”

琦善說:

“香港全島不可能,您們只能在尖沙咀或者是紅磡二者選其一。”

查理·義律說:

“一個小小的尖沙咀或者紅磡不能夠適應我們對華貿易發展的需要。所以我認為,英國政府擁有香港全島的自治權是必需的。”

琦善說:

“如果胃口太大,吃得過多,消化不了,吃再多都是無益的。”

就這樣,雙方唇槍舌劍,整整談了一天都沒有任何結果。

第二天,伯麥發出照會佔領香港,琦善沒有辦法,只好藉口身體不舒服離開蓮花山回到了欽差大臣行轅。

早在琦善和查理·義律在蓮花山談判的前一天,即一月二十六日,伯麥便指揮愛爾蘭皇家陸軍第十八步兵團三個連,蘇格蘭第二十六來復槍團四個連和孟加拉第四十九步兵團兩個連登上了香港島。

中午,英軍列隊,敬禮,在《天佑女王》的歌聲中升起了米字旗。

見談判沒有進展,二十八日伯麥便給廣東水師大鵬協副將賴恩爵發出一份照會。伯麥說,英國全權公使查理·義律和貴國欽差大臣琦善已經決定將香港島交給英國方面掌管,現在此地已經歸屬大英帝國統治。請您馬上將貴國駐香港島的全部官兵撤回,另外,你們從此以後不能阻礙香港島四周洋麵的通行,也不準難為來往的漁民、商戶和普通百姓。

賴恩爵拿著這份照會,沉思了很久,最後叫過傳令兵:

“撤退。”

站在賴恩爵旁邊的千總劉興財聽罷失聲痛哭:

“大人,我們就這樣把香港交給洋鬼子了?”

賴恩爵此時也是淚流滿面,他說:

“那你說該怎麼辦?”

劉興財說:

“我們至少也要看到欽差琦善大人的手令吧?”

賴恩爵說:

“興財兄。洋人盯上香港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軍人沒有把仗打好,已經讓欽差大人左右為難了,你還要逼他寫一張撤兵的手令嗎?就讓欽差大人為天朝保留一點臉面吧。”

旁邊的將士聽了都在暗暗垂淚。

劉興財已經泣不成聲:

“可是,大人,這香港就是再荒涼也是天朝的疆土,更何況這上面還有幾千天朝的百姓啊?難道我們就這樣看著他們成為天朝的棄民嗎?”

賴恩爵說:

“撤吧,如果有一天皇上下令收復香港島,我願意和你們一起將這一腔熱血撒在這大鵬灣。”

傳令兵不知所措:

“大人,我們現在怎麼辦?”

劉興財大吼一聲:

“撤!”

說罷嚎啕大哭。

二十九日,查理·義律發出公告,規定了香港政府的組織,並且宣佈從即日起,香港現有居民自動成為英國女王陛下的臣民。

得知洋人佔領香港的訊息以後,林則徐火冒三丈,他找到廣東巡撫怡良說:

“悅亭兄,琦善私許香港給洋人,這事您必須站出來說話。必須儘快讓皇上知道,如果我還有上達天聽的權力,我早就奏他一本了。”

怡良說:

“元撫兄,我也正在為這事犯難呢。”

林則徐說:

“你現在還有什麼好犯難的?他是欽差大臣,兩廣總督,你是廣東巡撫,你們兩人本來就有相互監督之職,現在他琦善犯下這滔天之罪,你再不有所動作,你想跟著他一起被皇上鎖拿進京嗎?”

怡良說:

“請元撫兄慢慢說。”

林則徐說:

“你看過伯麥給賴恩爵的那份照會了嗎?琦善私許土地給洋人,你悅亭兄事先是否知曉?一旦皇上把這事查下來,你悅亭兄不管事前是否知曉,你都難逃罪責。因為,對洋人是和是戰,怎樣和,怎樣戰,那是他欽差大臣琦善的事情,和你悅亭兄沒有多少關係。但是,土地和百姓朝廷是交給你悅亭兄這個廣東巡撫來管理的,現在他琦善卻將天朝的疆土和百姓私許給了洋人,你悅亭兄還能夠逃脫關係嗎?另外,沙角大角之戰,我懷疑他琦善也沒有如實奏報給皇上。你也必須據實奏報。”

一句話,怡良如夢初醒:

“謝謝元撫兄提醒。”

林則徐走後,怡良請躲在內室的師爺鮑元瑞出來商量。

鮑元瑞說:

“林大人說得有道理,要是大人再不上奏,以後這些事情如果皇上一旦查下來,大人就很難撇清了。”

怡良說:

“可這琦善,他是世襲一等侯爵,文淵閣大學士,是皇上身邊最親近的心腹重臣。現在又是欽差大臣,兩廣總督,這萬一······。”

鮑元瑞說:

“大人,小的說一句掉腦袋的話。以小的猜想,這琦善大人可能也會很快失去皇恩的眷顧了。”

怡良大吃一驚,說:

“為什麼?”

鮑元瑞說:

“大人您想想,因為洋人和鴉片這事,現在已經倒下兩位欽差大臣了。是他們對皇上不夠忠心嗎?誰敢說林則徐和伊里布兩位大人對皇上不夠忠心?是他們的能力不夠嗎?可他們都是名滿天下的能臣幹臣啊。但是,他們還就是倒下了。這是為什麼呢?”

怡良也不明白:

“是啊,這是為什麼呢?”

鮑元瑞說:

“因為這兩位大人要做的是他們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他們要去完成他們根本就完成不了的任務。能臣幹臣畢竟還是人,而不是神仙。現在洋人憑藉船堅炮利,步步緊逼,可是在一線的大臣沒有一個敢據實奏報,皇上坐在金鑾殿上哪裡知道這裡的實情。皇上只是考慮到我天朝上國的尊嚴,要求每一任欽差必須做到‘上不辱國體,下不開邊釁’。可是,這幾任欽差有誰能夠做到呢?現在琦善大人一樣做不到。因此他只好左遮右擋,實在不行他也就只有違抗聖命了。”

怡良說:

“對,皇上曾經要求琦善不準和洋人會談,不準接受洋人的任何字帖,不準答應洋人開通商口岸。可現在他不但和洋人會談了,接受了洋人的照會,而且還私許香港給了洋人。”

鮑元瑞說:

“對,難道琦善大人他不知道,這私許香港的事皇上早晚一定會知道,而且皇上一旦知道了一定會治他的罪嗎?他當然知道。只是因為他現在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了,他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因為,如果不答應將香港給洋人,洋人就要開戰繼續攻打虎門。透過沙角和大角一戰我們都知道,一旦開戰,虎門必失,如果虎門一失,廣州必定不保。香港不過是一個荒涼的彈丸之地,如果廣州丟失,那罪責就更大了。以小人來看,大人您和琦善大人同朝為官,這落井下石的事情我們不能做。但是也萬萬不能在琦善大人這棵大樹倒下時壓著了大人您呀。”

怡良說:

“那麼,師爺認為這份摺子應該怎樣寫呢?”

鮑元瑞想了想說:

“大人今天的這個摺子不能只寫一份,而是應該分兩份來寫。”

怡良說:

“那師爺說說看。”

鮑元瑞說:

“大人,我們是不是應該這樣?我們先寫一份奏報給皇上,不談琦善私許香港的事情,只談沙角和大角之戰。重點是撇清大人和琦善的關係。林大人說的沒有錯。他琦善主管對洋人的事務,大人您主管的是地方事務。所以有關沙角大角之戰的實情大人應該不要有絲毫隱瞞,以防皇上追查下來您說不清楚。等過幾天之後再把琦善私許香港的事情奏報給皇上,並且把伯麥給賴恩爵的照會也一併附上去。這樣皇上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知道,在廣東巡撫是巡撫,總督是總督。萬一琦善失去皇上眷顧,他倒下時也不至於壓到大人您的身上。如果將來琦善大人依然深得皇上恩寵,而且他知道了今天的事情,那大人您也不過是據實奏報,他琦善大人也應該沒有什麼話好說。”

怡良擔心地說:

“可是,這洋人佔據香港的事情我們沒有及時奏報,皇上萬一追問下來也不好辦啊。”

鮑元瑞說:

“這事有什麼不好辦的?大人您剛開始雖然也聽說了這件事,但那僅僅只不過是百姓的民間傳說而已。等過幾天之後您確認這是確有其事以後,不就已經據實奏報了嗎?因為這件事關係到朝廷重臣,大人您能不慎重嗎?皇上他知道後能責備您什麼呢?”

怡良擊掌讚歎:

“太好了,這份奏報就有勞師爺了。”

其實早在一月二十七日,朝廷就已經收到了沙角和大角之戰失敗的訊息。道光皇帝怒不可遏,立即下令:

“明發上諭,列數英夷逆賊罪狀,昭告天下軍民全力攻剿這股逆賊。”

穆彰阿大吃一驚:

“皇上,這是向洋人宣戰啊?”

道光皇帝斬釘截鐵地說:

“對,從此以後,全力攻剿,不滅此賊,誓不罷休。立即從從湖北、四川、貴州、河南、廣西、江西抽調一萬二千人,以奕山為靖逆將軍,兵部尚書隆文,湖南提督楊芳為參贊,發兵廣東,剿除這股逆賊。”

宣戰的上諭還沒有到達廣州,朝廷就收到了怡良的奏報,道光皇帝勃然大怒:

“私許香港給洋人,將天朝百姓許給洋人為奴才,琦善辜恩誤國,喪盡天良。”

穆彰阿說:

“皇上,這前不久琦善剛剛奏報他和洋人談好的《穿鼻條約草案》底稿給皇上御覽,現在就傳來他私許香港的事情,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隱情呢?”

道光皇帝說:

“他能有什麼隱情?你沒有看到他那份奏報後面列舉的一大堆不能和洋人開戰的理由嗎?在他琦善看來,我天朝上國無論從地勢、軍械、兵力還是民情各方面看都不適合和洋人決戰。難道洋人就那麼可怕嗎?他琦善這是畏敵。三軍未戰,主帥先怯。主帥都已經未戰腿先軟,沙角和大角之戰能不敗嗎?還有,朕早就給他琦善發出了上諭,不准他和洋人會面、不準接受洋人的任何字帖、不準答應洋人開放通商口岸。你們現在再看看他和洋人搞的這個《穿鼻條約草案》,朕的話,他聽進去半句了嗎?”

王鼎說:

“皇上說的是。定海和這次沙角大角之戰的失敗,其主要原因不在洋人,而在我們自己身上。要不為什麼林則徐在廣州主政時能夠七戰七捷,鄧廷楨能夠在廈門將洋人打得落荒而逃?林則徐向來被洋人所忌憚,老臣再次懇請皇上再給林則徐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道光皇帝說:

“林則徐就給奕山協辦軍務吧。至於這個琦善,絕對不能輕饒。立即給他除去頂戴花翎,革職鎖拿進京交部嚴加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