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想問各位家長和準家長：
如果，花一筆錢，讓你孩子進入世界頂級名校（比如哈佛）。
你覺得要花多少？
不用太驚訝，答案是——120萬。
只要120萬美元，就能讓你的孩子拎包入校。
心動震驚了嗎？
這個數字可不是Sir預估的。
而是因被查獲的成交價。
《買進名校：美國大學舞弊風暴》
OperationVarsityBlues：TheCollegeAdmissionsScandal
“花多少錢，能幫我孩子進哈佛？”
“一百二十萬美元。”
這則交易對話，出自2019年美國史上最大高校招生舞弊案——校園藍調行動。
社會精英名流，透過作假、賄賂，將孩子送入世界頂級名校。
舉國譁然。
斯坦福、耶魯、南加州大學……
案件涉及美國數所名校，50多人被指控犯罪。
參與作假的家長，包括美國各界名人，以及幾個好萊塢明星。
最著名的是《絕望的主婦》主演，金球獎得主菲麗西提·霍夫曼。
△菲麗西提涉案影像
更意外的是，其中還出現了中國富豪的身影。
山東首富趙濤涉嫌花去650萬美元（約合4400萬元人民幣）將女兒趙雨思送進斯坦福大學，事件曝光後，趙雨思被斯坦福開除。
而一切的幕後策劃者，是一名不起眼的升學顧問：
裡奇·辛格。
最終，他也成為FBI最終偵破這起案件的誘餌。
紀錄片以裡奇為線索，透過場景重現的方式，還原了案件中的各種細節。
教育是社會的一面鏡子。
校園藍調行動雖是教育的醜聞，卻也映照著某些長久存在的社會裂痕。
01
覆盤案件前，咱先來了解一點知識。
美國高校的招生規則。
它有自己的一套嚴格體系和標準，與我們有很大不同。
第一關，是ACT與SAT測試。俗稱“美國高考”。
ACT或SAT考試的分數，是美國大學錄取學生的重要參考。
如果考不到既定的分數以上，那頂尖大學基本沒戲。
拿到了分數，接著就是第二關：申請學校。
美國大學招生是申請制，學生根據自己的情況和志願申請學校，並提供資料。
不像我國高校錄取唯認高考分數，美國高校要根據學生資料，考察綜合素質。
不僅參考高考成績，還要結合中學時期的學習情況，特長情況等等。
打個比方，如果你高中沒有選修足夠的課程，那抱歉，好大學將與你無緣。
所以說。
美國擁有世界上最完善的高等教育系統，全美三千多所高校，要上大學很容易。
但美國也擁有全世界最頂尖的高校，面向全世界優秀學子，想上名校非常之難。
而美國最好的大學，基本上都是私立大學。
沒有政府的撥款，那教學和科研經費從哪來？
高昂的學費，以及社會捐款。
也因為是私立學校，沒有使用納稅人的錢，所以不必像公立學校一樣提供絕對的公平。
可以按照自己的規則，自主性招生。
其中也暗含了某些潛規則。
第一種，是留給頂級富豪的“後門”。
只要你足夠足夠有錢，是可以拿錢把孩子砸進名校的。
這種砸錢，也被稱作捐款。
比如曾經一位美國著名開發商，捐款了250萬美元給哈佛大學，幫助他的兒子順利錄取。
但如果沒有這250萬，他孩子平庸的資質恐怕根本夠不上哈佛的門檻。
這種捐款降低錄取門檻的方式在美國由來已久，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合乎法律。
你可以簡單理解為我國某些知名高中的“擇校費”。
而且出得起這筆捐款的，也只是極少數的頂級富豪。
250萬美元只是當年的價格……如今想要靠捐款進入名校，開價已到了千萬。
另一種潛規則，則是面向美國精英階層的。
他們沒有頂級富豪的資本，可以拿幾百幾千萬把孩子送進名校。
但他們具有某種隱形“優惠”。
Sir前面說了，美國大學招生不只是認成績，而是要考量學生的綜合素質。
如果你的成績不夠好，那麼可以用其他特長來彌補。
通俗說，就是特長生唄。
美國名校尤其偏好的學生特長，是小眾運動。
比如帆船、水球、擊劍、馬術等等。
發現沒，這些運動有什麼共同特點呢？
普通人家玩不起。
就這樣，高校透過明面上嚴格的錄取條件，以及部分潛規則，構成了它所需要的結構：
大部分成績優異的學生，少部分精英階層特長生，以及極少數的頂級富豪子女。
雖然它聽起來不甚公平，但也是在美國社會中通行甚久的傳統。
只要在這套規則之內行事，都是合法的。
那麼，醜聞是怎麼爆發的呢？
02
裡奇·辛格，案件的核心策劃人物。
他曾是一名大學籃球教練，後來才轉行進入升學顧問行業。
裡奇的大學教練背景，讓其深諳美國大學招生的各種門道。
他收費並不貴，幾十萬美元，就可以讓一些精英家庭的孩子穩進名校。
所以，以趙雨思家的實力，完全可以靠給學校捐款降低錄取門檻。
但問題就出在，他們找了裡奇。
不僅違法作假，還花去了美國家長几十倍的價格，成為了此次醜聞中花錢最多的買家。
裡奇便宜的“旁門”，具體是如何操作的呢？
前面說，美國大學招生有兩關要過：高考和申請。
針對這兩關，裡奇都有對應策略。
美國高考很嚴格，不亞於咱們的高考，想作弊難於登天。
具體的，可以參見電影《天才槍手》，它正是改編自2014年的SAT海外考場暴露的作弊事件。
但同時，它也很人性化。
如果考生可以證明自己有學習障礙等情況，那麼將會受到特殊照顧。
一是延長考試時間，多日測試；二是有單獨的，一對一的考場。
裡奇正是鑽了這種人性化的空子。
他先是指導他的家長客戶，讓孩子透過智力測驗時故意表現得笨拙遲鈍，以得到高考的“特殊照顧”。
接著，他有一個專門的代考槍手馬克，他的身份也是一名監考人。
在考生考完交卷後，馬克會立刻檢查答案並更改，確保得到一個想要的分數。
這個分數不能高得離譜，但又能幫助這些孩子在申請大學時具有足夠優勢。
操作的價格也並不貴，幾萬美元而已，這些精英家庭都出得起。
一旦有了分數作為入場券，將開始攻克第二關——申請。
裡奇的操作方式，簡單來說，就是鑽各種優惠政策的空子。
比較初級的，是類似改少數族裔這種咱們也熟悉的方式。
高階一點的，是將這些孩子，包裝成大學喜歡的“體育特長生”。
他先是用PS、擺拍等手法制作出孩子們運動的照片，編造運動資料。
好萊塢女演員羅瑞·洛夫林的女兒，著名網紅奧維利亞·傑德，就是用坐在划船機上的擺拍照片，假扮賽艇運動特長生進入了南加州大學。
你說，這麼拙劣的手法，不會被學校揭穿嗎？
當然不會。
他早在各所大學都發展了長期合作的體育教練，比如耶魯、南加州大學、斯坦福等等。
透過賄賂，這些教練會直接推薦某些“體育特長生”入學。
事實上他們什麼都不會，也從沒參加過訓練。
這樣一條龍作假，將孩子們送進名校。
03
有交易是因為有市場。
裡奇之所以能靠著這種手段成功多年，在於他成功利用了這些精英階層家長的焦慮。
人人都想進名校。
普通人家的孩子想進頂級名校，是想改變命運，實現階層躍升。
那精英階層家庭對名校的迷信，源自於對自身階級的鞏固。
一位升學顧問表示，他們行業中最為常見的狀況是：
“申請大學的是父母
孩子是他們申請大學用的道具”
在這次的案件中，出現了太多類似的現象。
多數家長走裡奇的旁門把孩子送入名校，是瞞著孩子的。
他們千方百計，讓孩子相信是靠著自己的水平考出了測試的高分，而不是父母找了槍手改了答案。
網紅奧維利亞的經歷，也能體現某些家長的心理。
從她之前的影片中可以看見，她本身對上學毫無興趣可言，因為她已經是足夠成功的網紅。
但是，她的演員母親和設計師父親堅決要將她送入南加州大學。
奧維利亞說，因為他們自己都沒有讀過大學。
這些精英階層的家長，遠比孩子更渴望名校。
也更害怕因為“沒上過名校的孩子”，讓整個家庭從所處的階層跌落。
但如今，進入名校的競爭愈發激烈，錄取門檻被來自全世界的優秀學子越拉越高。
於是，原本那套對精英階層夠用的規則，作用漸漸不那麼大了。
裡奇，是他們在這種焦慮中能選擇的新捷徑。
諷刺的是。
儘管大學理事會和ACT早已承認，SAT和ACT測試，富人孩子本就比普通孩子更容易取得高分。
這很容易理解。
就比如說，按成績擇優錄取，就是完全的“公平”了嗎？
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買得起學區房，讓孩子從中學起就“一隻腳踏進了名牌大學校門”。
也不是每個家庭，都請得起昂貴的家教。
所以，就算是唯分數論。
富人也大機率能夠在教育軍備競賽中勝出。
但他們還是要透過作弊和作假，直接晉級。
而更深層的土壤又是什麼？
在醜聞暴露後，高校真的如他們所宣稱的，渾然不知下面的教練在幹這些勾當？
學校和招生辦對這些體育教練無條件信任，讓他們在招生中擁有如此之大的權力。
即使問題顯而易見，也不核查事實。
或許，得以窺見學校曖昧的態度。
涉案的斯坦福帆船教練約翰·萬迪默，在交代案件細節時曾提到，學校的體育主管曾對自己表示認識裡奇。（後來斯坦福大學對此表示否認）
還有一處，是裡奇第一次來斯坦福大學見約翰時，居然越過了嚴格的門禁制度，暢通無阻地來到了他的面前。
“他在斯坦福的人脈
遠不止我一人”
每年，美國的名校都在自己的排名戰爭中使盡渾身解數。
在這個社會，名校同樣有屬於自己的“階級焦慮”。
精英階層的地位需要名校的裝點。
名校的地位，也需要來自精英階層的鞏固。
人才、資本、校友網路……
二者之間的互利關係，深深植根於美國社會的現實。
這則驚天醜聞，當然會讓美國高校和有關部門加大填補招生系統中的漏洞。
但一切，會從根本上改變嗎？
一位受訪者表示很悲觀。
它縱然讓人們憤怒，但反過來，卻讓大學看起來比以前更名貴，更令人嚮往。
這非常巧妙地呼應了另一位受訪者說的話：
“在美國，我們對富人又愛又恨
令人生厭，又讓人著迷”
裡奇的“旁門”被快速封上了。
而誕生於這種土壤中的精英大學，依舊為願意付錢的人敞開“後門”。
只要名校和精英階層之間的互利關係不曾改變，也依舊會有下一個裡奇想方設法，撕開其他違法的“旁門”。
只是，需要一點讓風波平息的時間。
以及，值得冒更大風險的價錢。
就在醜聞曝光之初。
還有人想要透過1千萬美元買入哈佛。
最讓人不是滋味的。
是那些只能透過“裸考”進入名校的學生。
他們還在嚮往著自認為無比崇高的知識殿堂，期待著努力會有回報，期待有一份幸運能落到自己頭上。
有人落榜，充當了錄取率的分母，獨自飲淚。
有人錄取，可是那份歡欣，其實早就有人搶先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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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助理：頤和園的馬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