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女子好心讓父子借宿,岳父說:她家的飯不能吃

明朝成化年間,南京西南的浣花村有一個年過四十的的木匠叫張么哥。么哥祖上一直都做木匠,傳到他這一輩已經是第三代了。他有做木工的一手絕活,做出來的東西讓人讚不絕口。

說也奇怪,他家連續三代都是單傳只有一個男丁,人丁不旺。想么哥也是到了二十五歲才娶了一河之隔的鄰村王老漢的女兒王妮兒,結婚兩年後王妮兒給他生完一個女兒,妻子則在難產的時候因大出血而去世。

張么哥請村裡的教書先生給女兒取了一個名字叫張小翠。么哥打算等女兒小翠長大,給她招一個上門女婿,然後把張家這門手藝一代一代地傳承下去。不料張小翠從小幹慣粗活,長得肥肥胖胖,不易婚配。張么哥找十里八村的媒婆給自己的女兒小翠說媒,小翠卻始終沒有相中的。導致小翠直到二十出頭還沒嫁出去,也沒召到上門女婿。

這一天,張么哥正坐在家門前的那條小河岸邊,想起女兒小翠的婚事,不得不搖頭嘆息。恰在此時,一個挑著擔子賣貨的賣貨郎路過那裡,對方以為張么哥遇到煩心事想不開,要尋短見。賣貨郎直接放下肩上的擔子,撲過去一把抱起張么哥在地上往後順勢一滾,便與那小河遠遠地隔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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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么哥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一下子驚住了,他本想責怪對方多事,可轉念一想,對方也是好心好意,便笑道:“公子真是好本事,你是哪裡人,家裡還有誰?”

賣貨郎撓著頭不好意思地說:“我叫李二狗,家住在易陽縣雙泉鄉,家中父母前幾年已經亡故,現在已經沒有親人在世。”

張么哥聽到這些,心裡便有召這小夥為女婿的打算。從易陽縣到南京,相隔幾百里路,對方肯定是逃難至此,為了生計做起走街串巷的小買賣。這時候他心裡有了一個主意,便熱情招呼道:“你走這麼久了,想必是累了,快到我家中喝些水,歇歇腳吧。”

聽張么哥這一說,李二狗還真有些渴了,便跟著張么哥去了家中。兩人進屋坐下後,張么哥喊了一聲:“小翠,家裡來客人了,快去沏碗茶來。”

待張小翠把茶端過來時,李二狗看清對方的長相,心中一驚,手上一時不注意,竟把一碗茶弄翻了。張么哥見狀,臉色一怒道:“你這小後生,竟這般無禮,我好意請你喝茶,你卻輕薄我小女。”

李二狗趕忙站起來解釋,說自己剛剛是無心之失。可這話被廚房的張小翠聽見,卻又是一種意思,她委屈地走出來哭道:“你是說我太醜,是我嚇著你了嗎?”

李二狗心裡雖然是這樣想的,但是嘴上卻不敢承認,便故意撒謊說道:“姑娘您姿色貌美,體態豐腴,我是被您的美貌給驚豔到了,豈敢還有半點輕薄之心。”

張么哥聽見這些話,故意笑了一聲,開口說道:“你既然中意小女,我便做主將她嫁給你了。既然你家中沒有長輩在世,從此以後,便留在這裡住下吧,你也不用再四處流浪了。”

李二狗四處看了一眼,他心裡開始有些猶豫不決,這張家雖說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可是這院子房屋卻也有七八間,他若是答應留下來,今後也不必睡在破廟了。另外張么哥不嫌他寒酸,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他又怎麼能嫌棄人家女兒相貌醜陋呢?

李二狗心中一番思量後,更加慚愧不已,他一咬牙便做出決定道:“我願意娶小翠為妻,多謝岳父大人收留。”

李二狗在張家住了沒多久,張么哥就挑選出一個良辰吉日讓兩個年輕人成婚了。婚後不久,張么哥把李二狗叫到跟前,對他說道:“我張家三代以木匠活為生,今日你拜我為師,我傳你張家木匠手藝絕活,以後你要將這門手藝一代一代地傳承下去。”

李二狗十分願意,納頭便拜,張么哥既是他的岳父,又是他的師傅。張么哥也是十分高興。

自此以後,李二狗便跟著師父張么哥學木工手藝,他學得非常認真。在張么哥的傾囊相授下,李二狗很快就掌握了這些木工絕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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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張么哥見女婿李二狗的木工手藝已經小有所成,便對他說道:“鎮上的黃員外過些日子要嫁女兒,他派府裡管家請我過去打一套傢俱,這一趟你就跟我一起去吧,帶你長長見識。

李二狗聽到這話,臉上樂開了花,他學手藝幾個月,早就想出去接活幹,可是師父卻跟他說,學藝不精,出門給人做木活,就是在砸自己的飯碗,斷自己的活路。

李二狗牢牢記住了師父的這些話,便一直在家苦心鑽研手藝,想著以後出去不能給張家丟臉。

李二狗收拾了一下木工用的傢伙事兒:刨子、鋸子、墨斗、斧子和錘子,就跟在師父後面往鎮上去了。

明朝成華年間,南京青浦鎮上非常繁華,集市上熱鬧非凡,商賈如雲,到處都是走街小販在大聲吆喝,李二狗雖說以前也來過這裡,可是如今再見到這般光景,心中感受大有不同。

張么哥邊走邊提醒旁邊的李二狗,千萬別小瞧了街上這些街頭玩要、擺攤算卦的手藝人,他們雖說為了養家餬口,可身上都是有真能耐的,萬一惹到睚眥必報的小人,肯定會被報復,不會有好下場。

黃員外家在鎮子的南面,李二狗和師父早早的出門,想趁著天黑前把活兒幹完,好早點回去。黃府的管家把他們帶到院子裡,指著地上一堆上好的木料說道:“就有勞兩位大師父了,幹完了活,直接來找我結工錢即可,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等黃府管家走後,張么哥拿起一塊木料看了一眼,隨後就指導著李二狗開始幹起活來。他手上的活不停,一邊做,一邊說道:“木匠看尖尖,瓦匠看邊邊,面,直尺測之,與直邊吻合。如此,料オ算做是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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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狗應了一聲,雖說這些技藝在《魯班書》裡都提到過,可真正做起來的時候,就快忘得一乾二淨了。他學著師父張么哥的樣子拿起一塊木料,打眼之後便拿起斧頭開始砍木料。

這時候師父張么哥又在一旁說:“千日鐐,百日斧,要學大鋸一早晨。你要學會辨木理,砍料前要看清木材的紋理,從順茬的方向下斧。”

“是,師父!”李二狗按照師父教的去做,果然省了很多力氣,看來這裡面還是很有講究的,手藝活只靠蠻力還是行不通的。

等到李二狗開始創木料時,張么哥又說道:“立一臥九,不推自走;立一臥八,費力白搭。說的就是刨刀一條線,要刨面,先衝線。”

李二狗將師父張么哥的這些話都記在心裡,便開始先高後低創平面,先創凸出的部分,後刨凹下的部分,等大致平整後再按墨線通長刨削。

師徒倆人足足忙活了五個多時辰才把活做完,從黃府管家那裡結了工錢就準備回家去。這時候天已經黑了,不過,好在師徒倆一起走,路上有伴,倒也沒什麼好怕的。

兩人走到半道時,天上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可舉目四望,這荒郊野嶺處也沒個地方可以避避雨。張么哥年紀大了,走夜路本就費勁,現在碰上這大雨夜天氣,地上都是泥濘坑窪,更是舉步維艱。他嘆了一口氣抱怨道:“這該死的老天爺不爭氣,是想把我這把老骨頭留在這呢。”

這時候李二狗突然說道:“岳父大人別急,我知道附近有個地方可以躲雨,只是。。。。。”

張么哥見徒弟李二狗說話吞吞吐吐,便大聲呵斥道:“手藝人四海為家,只要有處避雨,地當床,天作被,有什麼好顧忌的?”

李二狗說道:“岳父大人,我以前走四方的時候來過這裡,附近就有一戶人家,只是她丈夫早已亡故,現在只有一個婦道人家住在那裡。”

張么哥聽見這話,稍微猶豫了下後說道:“既是寡婦,你我師徒二人前去借宿一夜倒也無妨,就怕人家不肯給咱們開門。”

李二狗連忙說道:“王大娘心地很好,我們若是去了,她肯定會開門的。”

張么哥聽見李二狗稱呼那寡婦為大娘,便心下放心了,原來是個年紀大的阿婆,如此一來,去借宿一晚就更加有把握了。

兩人到了寡婦門前,王寡婦得知他們是來借宿的便把門開啟請他們進來,見他們身上都淋溼了,她又去燒一些熱水,熬了兩杯熱薑茶,請二人喝下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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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么哥畢竟是老江湖了,他問了一些王寡婦的情況,王寡婦也如實說了,她說自己丈夫走的早,有一個女兒嫁的遠,所以這家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張么哥聽了這些話,心中鬆了一口氣,他又問道:“王嫂,外面下著大雨,我師徒二人想在你家借宿一晚,不知道可否?”

王寡婦說:“家裡有一張木床已經年久沒用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歇人。”

張么哥聽到這句話笑道:“王嫂有所不知,我師徒二人正是木匠,只要是木頭打的傢俱,到我手裡都能換個樣子,您趕快帶我們去看看吧。”

王寡婦領著兩人去了放雜物的房間,張么哥一眼瞧過去,見木床損壞的確實非常嚴重,便招呼徒弟王大錘把箱子裡的工具拿了出來,他自信一笑道:“王嫂,您看著,我給您變個戲法。”

張么哥從箱子裡拿出刨子、鋸子、墨斗、斧子和錘子,大手一揮,便開始幹起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個破舊的木床就煥然一新,看上去十分牢固。

王寡婦見到這一幕,連聲誇好,她招呼道:“你們幹活辛苦了,我剛做了些熱飯菜,你們吃過再去休息吧。”

師徒倆人幹了一天活,又趕了十幾里路確實很餓了,也就沒拒絕對方的好意。魯達生見桌上燒著兩葷兩素,忙跟王寡婦道了一聲謝,直言王嫂太客氣了,他們借宿本就太煩擾,現在如何受得起這樣款待。說話的時候,他留意了一下對方的腳,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王寡婦說:“你們手藝人養家也不容易,你們快吃吧,吃完就睡。”

張么哥客套一番,便不再客氣,夾了一塊肉剛要放進嘴,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泥腥味,他趕緊放下筷子,對徒弟李二狗說道:“別吃了,我們早些去休息吧,明早要趕路呢。”

王寡婦見對方翻臉比翻書還快,氣得把桌上菜收了起來,口中唸叨一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們不吃,我拿去餵狗。”說罷,就將所有飯菜都倒在門口給大黑狗吃了。

李二狗不明白師父為什麼突然翻臉,可師父完全陰著臉,他也不敢多問。於是師徒倆就走到房間準備歇息,正當李二狗想躺在床上的時候,魯達生卻說了一句:“快上床睡覺,不準脫鞋!”

只見李二狗從工具箱裡拿出墨斗,用墨汁繞著木床彈了一個七星八卦陣圖案。等做完這一切後,師徒倆方才躺在床上佯裝睡覺。

等到了半夜時分,李二狗耳邊聽到一陣風吹開窗戶的,看見一個青面獠牙的婦人走進了他們睡覺的房間。婦人張開雙手朝床上的張么哥撲了過去。可是下一秒,卻被一道金光給擊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張么哥這時才坐起身來,看著地上的王寡婦,怒聲呵斥道:“好一個夜叉,竟敢留在陽間明目張膽地行兇。”

王寡婦聽到這句話,卻是朝地上碎了一口唾沫,她一臉怨恨地說:“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傢伙,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麼會有今日,是你害的我與孩子陰陽兩隔,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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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么哥聽到這些話以後,滿臉疑惑,他和王寡婦從未謀面,又怎麼可能害了對方呢?這時候,他身後的李二狗走到前面來說道:“岳父,你可知道她是誰?”

張么哥一臉茫然地看著地上的王寡婦,又轉頭看向女婿李二狗,他搖了搖頭說:“我們如何認識她,她現在是夜叉,難道這是你們倆串通好的?”

張么哥總算明白了,看徒弟李二狗的這副模樣,看來今天來這裡避雨都是事先計劃好的,他顯然是中了兩人的圈套。

李二狗看著師傅嘆了一口氣,然後轉向王寡婦道:“岳母,你還是跟岳父把事情說清楚了吧。”

張么哥聽到李二狗喊王寡婦岳母,頓時眼睛裡瞳孔突然放大,不可思議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王寡婦,驚呼道:“真的是妮兒?”

原來這個夜叉王寡婦正是張么哥的結髮妻子王妮兒,當年她並非難產大出血而死,而是在生了女兒後,被相公嫌棄,最後抑鬱成疾,最後病死的。

張家三代單傳,當年張么哥得知妻子給他生了一個賠錢貨的女兒,便一氣之下,故意出遠門幹活,留下妻女在家中無所依靠。王妮兒剛生了孩子,身體本就虛弱,為了養活自己的孩子,她只能拖著虛弱的身子,獨自照顧剛出生的孩子。

後來等到張么哥幹完活回家時,王妮兒早已經奄奄一息,她看著丈夫抱起女兒出了門,她以為丈夫要將女兒拋棄,被氣得當場斷了氣。

王妮兒望著丈夫,撕心裂肺地吼道:“當年你為何這般狠心,她可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大肉啊!”

張么哥聽完這些話,一下子跪在地上,他搖著頭說:“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兩個,我不知道會是這個樣子,這都是我的錯。”

其實張么哥當年確實因為妻子生了一個女兒,而非常痛苦,因為這樣一來,他張家的香火從他這裡就徹底斷了。他一氣之下便離開了家裡,在外面呆了些日子後,他又十分掛念自己的妻女,想到事已至此,女兒也是自己親生的。將來招個女婿一樣可以傳承自己的手藝。

他很快回到家中,他見妻子躺在床上,以為對方睡著了,這時候他看到旁邊的女兒對他微微一笑,他心都徹底給融化了。

他萬萬沒想到沒,自己看到這個女兒,他心裡那點不愉快也瞬間煙消雲散,他對這個女兒非常喜歡,於是就抱著女兒去找村裡教書先生,想讓對方給女兒取一個好聽的名字。

等教書先生給女兒的名字取好後,張么哥抱著女兒回到家裡時,發現妻子已經沒氣了。因此,他心裡十分內疚自責,他為了孩子長大以後不能忘了母親,便哄騙女兒說母親是難產去世的,這樣一來,女兒不管今後長大多大,人在哪兒,永遠都不會忘了自己是母親用自己的命換來的。

王妮兒去世以後,張么哥終生未娶,他把所有的愛都給女兒身上,他既當爹又當媽,辛辛苦苦的把女兒拉扯大了。因為張么哥對妻子和女兒心有愧疚,便從小十分寵愛這個女兒,他把所有好吃的,好用的都給了女兒,讓女兒長得肥肥胖胖。

而張小翠也十分心疼父親,便從小把自己當一個男孩子,幫著父親多幹活,最後就成了現在那副膀大腰圓的強壯模樣。

半年多以前,李二狗的家鄉隴鬧旱災,又鬧饑荒,他逃難到了這邊。一天夜裡,他餓暈在路上,等醒來時就躺在這間屋裡,原來是王妮兒碰見他,把他救活了。

李二狗醒了以後,得知眼前的婦人是夜叉,因為思念女兒始終不願去投胎,他並沒有感到害怕。王妮兒說她現在知道丈夫沒有拋棄女兒,心中已經沒有當初那麼恨了,只是她想在投胎轉世前,和丈夫再見最後一面,親口聽到對方跟自己說一聲“對不起”就夠了。

李二狗知道這些真相後,他答應幫王妮兒完成這個心願,可是又不能直接去說,於是便有了前面在河邊發生的一幕,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機緣巧合之下不僅做了對方的女婿,而且還做了徒弟,還學會了一身養家餬口的本事。

一切真相解釋清楚後,張么哥跑過去抱住妻子,他滿懷愧疚的說道:“對不起,我給你道歉。都是我的錯,讓你和女兒吃了很多苦頭,還害你離我們而去。”

王妮兒聽完丈夫的道歉,心裡的恨已經煙消雲散了,她痴情的看著丈夫,一隻手溫柔的撫摸著對方的臉頰說道:“你把咱們女兒養這麼大,這些年真是難為你了,沒想到幾十年沒見,你都這麼老了。”

張么哥搖著頭說:“一點也不辛苦,小翠是我們的女兒,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我老了,你也一樣,你等著我,我把所有本事都教給女婿以後,就來找你。”

王妮兒看了李二狗一眼說:“二狗是個好孩子,我們的眼光都不差。”說完,老夫妻倆笑了起來。

回去以後,張么哥把自己畢生的絕學都傳授給了女婿李二狗,他看著兩個年輕人在一起幸福生活著,他那份牽掛終於放下了。

在一天早上,李二狗到岳父房間裡請安,他發現岳父已經走了,那嘴角還掛著一絲笑。

後記:

夫妻之間又誤會,儘量說開,別蒙在心裡,容易將誤會越鬧越大!夫妻相處,貴在真誠和坦誠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