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到建康城下,差點偷了劉裕老家的盧循起義是怎麼失敗的?

公元409年,當劉裕率大兵征伐南燕訊息的傳出,徐道覆非常高興,忙派人前往廣州,勸盧循乘晉廷內虛時主動出擊。盧循當時名為大州刺史,實為小國國君,天天詩酒茶棋書畫,根本不想找東晉麻煩。但是,徐道覆坐不住,從始興(今廣東韶關附近)親自趕往番禺,勸說盧循起兵。

盧循雖然不想起兵,又無法辯駁姐夫,只得依從徐道覆,發兵相從。於是,徐道覆從始興出發,一路連克南康(今江西贛州)、盧陵(今江西吉水),直奔豫章(今江西南昌)。

當時,東晉鎮南將軍何無忌在豫章駐守,此人在劉牢之、劉裕手下時遠謀深見,待他自己獨當一面,卻顯得輕佻少謀。眼見徐道覆賊兵重樓鉅艦順流而下,長史鄧潛之建議應該掘開南塘之水,堅守城中,等到叛軍疲憊時再趁勢出擊。

何無忌沒有聽從鄧潛之的建議,命軍將登戰艦迎擊賊兵。雙方交戰時,大風突起,何無忌所乘的指揮船被風吹至東岸,徐道覆軍數艘大艦直逼靠來。晉兵見主帥不免,頓時崩潰,加上徐道覆手下多是三吳

"思歸忘死之士"

,奮勇向前。作為主帥的何無忌就這樣退出了歷史舞臺。

攻到建康城下,差點偷了劉裕老家的盧循起義是怎麼失敗的?

盧循方面也是所向皆捷,他連克湘東(今湖南衡陽)、長沙諸郡,進至巴陵(今湖南嶽陽)。

南方諸郡敗訊繼至之時,晉廷還沒有接到劉裕平南燕的捷報。驚慌之下,只得連遣數道急使,徵劉裕回軍馳援建康。本來,劉裕打算在平燕之後,駐鎮下邳,休養幾年後再一舉攻克關洛之地。聽說都城告急,劉裕只得即日班師回朝,星夜馳還。大軍行至下邳,劉裕命人以船隻運送輜重,自己親率精銳部隊急行軍從陸路奔還。

攻到建康城下,差點偷了劉裕老家的盧循起義是怎麼失敗的?

劉裕回師走到半路聽到這個訊息,擔心建康有失,當即率領十幾個人騎快馬跑回來。到了長江邊上打聽訊息,路人不知道他的身份,說∶“賊軍還沒有到,劉公若能回來,就不用擔心了。”劉裕聽了心中這才放寬,只要民心還在他這裡,以他的軍事才能並不難擊敗叛軍。朝廷和百姓本來瀰漫著極為悲觀的情緒,見劉裕回來,也稍微安定下來。

之前,東晉撫軍將軍劉毅,本來在盧循剛起兵時就上表表示率軍南征,但他忽然患病,一下子到了病危的地步。延遲數日,病勢減輕,他要求馬上提兵滅盧循。

桓玄稱帝時,劉裕、劉毅聯手起兵,聲名不相伯仲。眼見劉裕平滅南燕,劉毅心中不服,也想立功顯威。劉裕聞訊,忙寫信給劉毅,提醒他提防盧循、徐道覆等人奸謀多端,善打游擊戰,希望劉毅準備充分,專心致志,與自己合軍擊滅賊眾。為了說服劉毅,劉裕派劉毅堂弟劉藩前往勸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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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毅讀畢劉裕親筆信,大怒,擲之於地,對堂弟劉藩說∶“當初平桓玄,我是因為謙虛才把首功推讓於劉裕,難道為此你們便以為我不如劉裕了嗎?”於是,劉毅親率兩萬水軍直奔建康。徐道覆聽聞劉毅來討,舍江陵而不攻,帶著兩多萬兵將,乘千餘艘戰船,與劉毅晉軍大戰於桑落洲(今江西九江附近)。劉毅本來就眾寡不敵,徐、盧兩人又是計謀之士,教眾鬥志,比尋常軍士勇銳,雙方一交手,晉軍大敗,劉毅本人只與數百兵逃得性命,遺棄戰船、輜重、器械無數。晉廷知悉劉毅軍敗,惶懼異常。當時,劉裕北還將士不僅因長途行軍疲乏不堪,而且多傷病,戰鬥力極差。建康守軍不過數千,皆有畏懼之心。

劉毅敗還的軍士回城,都講敵軍勢盛,晉軍一時慌亂,不可收拾。盧循、徐道覆有將士十餘萬,舟車百里不絕,樓船高十二丈,浩浩蕩蕩,勢不可擋。

劉裕招募百姓修治建康城的防守工事,叛軍到了建康城下竟以為城內會投降,就暫緩攻城。劉裕在城上瞭望,見敵軍船艦靠著江中的沙洲停泊,知道可以緩一口氣。劉裕的兵力逐漸集結,又增築幾座堡壘防守。叛軍想進攻時,劉裕堅守不出,叛軍極為無奈,只得在附近遊弋搶掠,收穫不大。相持了幾個月,叛軍師勞疲憊,看到建康是攻不下來了只好撤兵。劉裕抓住機會反攻。

攻到建康城下,差點偷了劉裕老家的盧循起義是怎麼失敗的?

盧循、徐道覆從建康撤退時起,劉裕就加緊趕造戰船,訓練水軍,不多時,準備就緒,派出孫處和沈田子從海路去了盧循的老巢——廣州。起於海上的孫恩、盧循一直以為海上是安全的,以前孫恩在海上招募部隊,聚斂錢財,劉裕也拿他沒辦法。現在盧循接過了孫恩的大旗,他也一樣認為,劉裕不敢從海上打他。但是,這次盧循錯了。

當時,看著孫恩在海上肆無忌憚,劉裕就下決心整頓海軍。這幾年雖然忙於內陸作戰,但他始終惦記著海軍的進展情況。尤其見到盧循水軍的優勢之後,更加堅定了他的信念。這樣一來,盧循就算逃到海上,也一樣可以將他捉拿。劉裕將幾年來勾勒的海軍全部付諸實施,他的海船同樣“大艦重樓,高者十餘丈”,海軍訓練有素。臨出發時,劉裕還特意交代孫處、沈田子;十二月初,我在陸地一定會打敗盧循的部隊,那時候,希望你們也能拿下廣州。他們沒有辜負劉裕的重託,很快,孫處、沈田子就出色地完成了任務。

盧循留在廣州的部隊根本就沒想過戒備海路上的進攻。十一月,孫處、沈田子到達珠江口時,恰好天公作美,江上一片大霧。軍隊迅速登陸。由於敵軍沒有什麼防備,所以孫處、沈田子沒費什麼勁就擊敗了處於驚恐狀態的守軍,迅速佔領廣州。

作為深入敵後的部隊,孫處一面安撫百姓,一面誅殺盧循的親信黨羽,並指揮軍隊嚴密防守,而且還抽空將嶺南各州縣一起收了回來。此時的徐道覆進攻江陵,只是盧循的先頭部隊,他本人的大軍還留在溢口。盧循收留了狼狽逃回來的徐道覆後,很快又收到廣州失守的訊息。

而緊隨其後的,正是劉裕的大軍。

前無可去,後有追兵。盧循、徐道覆非常驚恐。經過商議,盧循、徐道覆一致認為∶和劉裕決戰。十二月,盧循率軍調轉船頭,順江東下,重新進攻建康。晉安帝義熙六年(公元410年)年底,劉裕集大軍於大雷(今安徽望江),也就是雷池。

攻到建康城下,差點偷了劉裕老家的盧循起義是怎麼失敗的?

雷池的位置在今鄱陽湖以東,著名的“不敢越雷池一步”中的“雷池”說的就是它,不過這個典故和劉裕無關,而是來自於東晉庾亮《報溫嶠書》∶“吾憂西陲,過於歷陽,足下無過雷池一步也”,意思是嚴令溫嶠守住江州,陶侃強大,最東端的軍事力量只能放在雷池,不要過雷池而東進,以免因小失大。急欲與劉裕決戰的盧循一路上又散播起了謠言,他到處聲稱,自己不會攻打雷池,將會順著長江東下,向建康進發。

上過一次當的劉裕,這次沒有相信盧循的伎倆,而是積極地做好了戰鬥佈置。他先是安排了一部分步騎兵攜帶引火的東西,登上長江西岸的樹林裡面作為伏兵。戰船多以木製,因此火攻乃是最好的辦法,在當時的水戰中,屢試不爽。其後他召集大量的輕便的小戰船作為主力,並且親自率領這些水軍。每艘船上都配備了大量的射手,至於火箭之類的水戰利器也是一點不少。準備充分後,盧循大軍正好出現在雷池,場面非常壯觀,盧循軍的戰艦塞滿江面,從頭都看不到尾。

兩軍一遭遇,劉裕就率領所有的輕快戰船,充分利用風向和水流的形勢,急速向敵船靠近開弓放箭。盧循軍受到阻擊,竟然準備泊在西岸,穩一下陣腳再行進攻。西岸的樹林裡,有劉裕事先埋伏好的步騎兵。盧循軍剛一靠在西岸,埋伏好的大軍馬上現身,將準備好的燃燒工具紛紛射向敵人。戰船很快被點燃,江上煙霧瀰漫,彷彿又是一個火燒連營的場景。結果可想而知,再次遭到大敗的盧循,帶著殘兵逃回了尋陽。

攻到建康城下,差點偷了劉裕老家的盧循起義是怎麼失敗的?

為了對付劉裕,盧循在休整之時,命人在江中設定柵欄,阻塞通道。劉裕到達時,江面已經被封鎖。但是沒想到,劉裕正準備發起衝鋒之時,他的旗艦帆檣突然折斷。未及交戰,帆檣竟先折斷。在當時看來,這不是好兆頭。於是將士都請求暫緩攻擊。劉裕不可能放過這個的機會。不過,安撫眾人還是非常有必要的,劉裕因此大笑說∶“當年在覆舟山作戰的時候,旗杆也折斷過,現在又是這樣,這說明賊寇必敗無疑。”一句話就打消了眾將的疑慮。

隨後,劉裕的將士們在這裡再次大敗盧循軍,盧循軍被殺死和跳進水中淹死的人就達1萬多,盧循獨自乘船逃跑。而劉裕也知道盧循氣數已盡,派出劉藩和孟懷玉率領輕裝部隊追擊盧循和徐道覆。

一路逃奔的盧循、徐道覆像無頭的蒼蠅,無處可逃。他們很清楚,東邊的建康是去不得了。北上投秦、西進奔蜀,則不僅有劉道規擋著,而且那種寄人籬下的日子似乎也不好過。

於是,他們決定向南邊逃奔。雖然廣州已經被劉裕派人佔領,但自己在那裡經營多年,依然有自己的勢力。於是兩人一路翻山越嶺回到了嶺南,首先到達始興城。徐道覆以前做過始興相,這裡是他發家的地方,於是徐道覆決定留在這裡重新整頓自己的部隊。而盧循,則準備去他自己的老巢—廣州。

攻到建康城下,差點偷了劉裕老家的盧循起義是怎麼失敗的?

然而,徐道覆剛到始興,劉藩和孟懷玉已經來到始興城下。由於此時始興城防薄弱,兵力疲累,所以很快被攻下,徐道覆被殺於亂軍之中。徐道覆一生有著超凡的戰略眼光和軍事謀略。早先在建康城外已有勝機,只是無奈遇上猶豫寡斷的盧循,這才使他的大計功虧一簣。後來荊州戰敗,也僅是劉道規太過生猛,加上奇兵相助,才使他先贏後輸。

論軍事才能,孫恩不及盧循,而盧循又不及徐道覆。

徐道覆雖死,但盧循還在逃亡。到達廣州城後,盧循開始圍攻廣州。當時,守廣州的孫處手上也沒多少兵,當初攻下廣州,只不過是借了出其不意之功。現在,他的將士所剩無幾,難以和守軍對抗。

幸好,盧循一路敗下來,也沒多少兵。這樣一來,孫處堅守是比較理智的做法。半個多月下來,孫處把廣州城守得穩如磐石。盧循沒有取得任何進展。而在這時,劉藩、孟懷玉、沈田子都向他趕來。沈田子率領先頭部隊首先抵達,立即從後面向盧循發起了進攻。一時間,盧循部大亂。

內外夾擊之下,盧循大敗,死數萬餘人,狼狽逃走,一路連連敗績,最後跑到交州附近(今越南北寧),與當地起兵反晉的俚、僚等蠻人合兵,進攻東晉交州刺史杜慧度。

攻到建康城下,差點偷了劉裕老家的盧循起義是怎麼失敗的?

杜慧度身處僻州,盡散家財以賞軍士。晉軍先在岸上向盧循舟船扔火把,然後又在兩岸夾射渾身是火、四下奔逃的賊兵。坐在華麗的指揮大船上,盧循自知此次難逃一死,便先用毒酒把自己的妻子、兒女十多人盡數毒死。然後,他把數十位貌美的姬妾召至座前,問∶“我今將自殺,誰能和我一起死?”眼見大勢已去,諸位美女皆表示∶“雀鼠尚且偷生苟活,從死實在太難!”只有兩三低聲言說∶“官人慾死,我們也不願活著。”之後,盧循讓那兩三個願死的美姬出艙,放她們一條生路。接著,他抬出大酒缸,盡數毒死了那些不願與他一起同死的美女。片刻,望著滿船的美姬屍體,盧循攀上船頭,赴水而死。

杜慧度得勝後,殺掉盧循老父。然後,他讓人找到盧循屍身,再把首級割下,送到京師邀功。至此,盧循、徐道覆起兵一年多,功敗垂成,最終為劉裕所平滅。算上孫恩,“五斗米教”作亂了達11年之久,嚴重削弱了東晉的政權。雖然最終其被撲滅,東晉的國祚也差不多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