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0日，今年32歲的王女士從四川省人民醫院器官移植中心出院了。她的身體裡，有來自媽媽的一個腎臟，和一位素不相識的器官捐獻者的胰腺。
兩個全新的器官，讓王女士的生命，從瀕臨絕望的邊緣重新回到正常軌道。
紅星新聞記者從四川省人民醫院瞭解到，這臺胰腺聯合移植手術中，兩個供者的血型，與王女士的血型都不同，跨血型胰腺移植手術的成功，在國內各大移植中心尚未見報道。
▲王女士和媽媽、哥哥，感謝為她捐獻胰腺的器官捐獻者
失明、腎衰
糖尿病折磨她近20年
王女士告訴紅星新聞記者，在小時候，她就確診了糖尿病。“一開始打胰島素，每天4次。”王女士說，但糖尿病併發症慢慢地“侵蝕”著她的身體，糖尿病血管病變，神經末梢病變，糖尿病腸病，視網膜病變，“現在是右眼失明，左眼視力也不好”。
2018年，因為糖尿病腎病，導致王女士的腎臟衰竭，2020年，王女士開始接受持續透析。“因為糖尿病，我吃了太多苦了。”王女士說。
2021年8月，四川省人民醫院器官移植中心完成了一例雙親屬活體供體ABO跨血型胰腎聯合移植手術，患者父母分別捐出一部分胰腺、一個腎臟，挽救了一個27歲的糖尿病患者的生命，讓王女士和家人看到了希望。很快，王女士就從甘肅老家，到四川省人民醫院器官移植中心就診。
器官移植是治療各種終末期器官衰竭的唯一辦法。四川省人民醫院器官移植中心主任楊洪吉教授解釋說，透過胰腺移植，可以使患者重新獲得血糖控制的功能，阻斷各種併發症的發生，患者能最大程度地恢復正常生活。而聯合腎臟移植，也能解決腎臟衰竭、需要常年透析的問題。
▲王女士及其家人與楊洪吉教授合影
糖尿病折磨她近20年
近20年
“本來是希望胰腺和腎臟，都能夠等到合適的供體。”王女士說，但聯合移植，同時有胰腺和腎臟供體的機率非常小，所以最後決定，由王女士的母親楊女士給女兒供腎，等待合適的胰腺供體。
又一個問題擺在面前，來自公民逝世後捐獻的器官，與王女士的血型不符。
“跨血型器官移植，在肝臟、腎臟移植上，已經有許多成功的案例和成熟的經驗。”楊洪吉說，但是胰腺的跨血型移植手術，在全球各大器官移植中心也極少開展。
一方面，大眾對胰腺移植治療糖尿病這一治療方式瞭解不多，因此開展較少。其次，作為消化器官，其手術癒合會受到糖尿病病人本身的狀態影響，比如，血管病變，組織癒合的時間更長，更容易發生感染，因此胰腺移植手術難度更大、更加複雜。
同時，儘管肝腎移植手術的跨血型移植已經有了豐富經驗，但是胰腺器官的免疫學化學性反應，可能是不同的，需要透過臨床實踐才能認識到不同器官的免疫學原理差別。
“比如說，王女士是B型血，她的媽媽是AB血型，社會供者的血型也是AB型。”楊洪吉解釋說，血型的不同，可能因為血液中含有的抗體，對器官發起嚴重攻擊。“在肝腎移植手術前，如果患者的抗體水平較高，我們可以透過醫療手段先將其降下來，等待身體適應了一段時間的高抗體水平後，也不再會攻擊器官。”幸運的是，在手術前，王女士的抗體水平檢測結果顯示，抗體本身較低。
“在這之前，國內各大移植中心還沒有關於跨血型胰腺移植的報道，而且這一例手術，社會供體、親屬活體供體的血型，都與受者血型不同。”楊洪吉說。
2021年7月，四川省人民醫院器官移植中心完成的全球首例雙親屬活體供體ABO跨血型胰腎聯合移植手術，同血型的患者父親為兒子提供一部分胰腺，不同血型的母親則提供了一個腎臟。
跨血型胰腺、腎臟聯合移植
國內此前未見報道
8月21日，經過充分的準備，由楊洪吉教授主刀，這臺跨血型的胰腎聯合移植手術開始。
“胰腺是雙血供，血管吻合的技術要求難度也很高。”王女士的主管醫生、四川省人民醫院器官移植中心主治醫師陳凱解釋說，在胰腺的移植手術中，需要將供者的胰腺修整、重建，才能與受者血管吻合，尤其有許多毛細血管，絕對是一個精細活。
整個移植手術分為三臺，第一臺，獲取供者胰腺、修整，與受者進行移植吻合；第二臺，獲取楊女士的腎臟，修整；第三臺，在胰腺移植完成後，再進行腎臟移植。整個手術持續了12個小時左右。
“這次手術我們還採用了一個新辦法，之前的移植，胰腺放在右側，腎臟放在左側髂窩，現在胰腺和移植腎臟都在右側，切口更少，有利於患者恢復。”楊洪吉說。
“用了快20年的胰島素，手術之後就立即停了。”王女士欣喜地說。手術後，王女士的血糖立即恢復到正常值，胰腺功能的多項指標，維持在穩定的正常狀態，糖耐量測試顯示，血糖控制能力很好，這說明胰腺功能正常。“我現在一天能夠走4000多步。”王女士說。
最讓醫生關注的血型抗體，在持續監測中發現，也一直穩定在非常低的水平，說明胰腺也沒有受到攻擊。
從肝移植、腎移植，到胰腎聯合移植，跨血型移植的成功，說明血型不再是移植免疫學上的移植阻礙，“能夠增加優質的胰腺使用率，胰腺就可以分配給任何血型的病人，惠及更多的患者。”楊洪吉說。
▲透過影片記錄的方式，王女士希望能幫到更多的病友
讓王女士萬分感謝的，除了挽救她生命的醫護人員，始終陪伴就醫的親人、為她供腎的母親，王女士說，她也特別想感謝，那一位無私捐獻出胰腺的器官捐獻者，給了她第二次生的希望。王女士在社交媒體平臺，透過記錄的方式，分享自己手術的心歷路程，“希望可以幫到更多的病友。”王女士說。
紅星新聞記者 於遵素 攝影報道
編輯 陳怡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