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考資料：《中國刑事警察》雜誌編輯部，《刑事案例年鑑1991年卷一分冊》（文中部分人名為化名）

燕子洞公園

1991年5月14日凌晨1時左右，雲南省公安廳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公安處建水縣公安局值班室接到燕子洞公園派出所的報告：0時40分左右，在燕子洞“燕歸飯店”門前的公路上發生了一起街頭打架鬥毆案件，然後又聽到了兩聲槍響。案發後不久就從建水縣城方向駛來一輛微型客貨兩用出租車，路過現場減速慢行，然後又駛往雞街方向，隨之鬥毆人員迅速消失在現場。出現場的民警在現場提取到了一枚51式7。62×25手槍子彈彈殼，另外還提取到三種不同型別花紋的鞋印。

今日的建水縣公安局大樓

7時40分，縣局值班室又接到開遠公路養護段駐建水縣面甸鄉梭羅村公所施工隊的報告：在麻慄樹坡公路上發現了一輛微型客貨兩用出租車，車上發現了兩具男性屍體。縣局接到報案後，局長親自出馬，帶領刑偵和技術等部門的幹警趕往現場勘查。

現場位於建水縣面甸鄉梭羅村公所麻慄樹坡323國道K2111+80處，一輛牌號為“雲南50-00509”的藍色長安牌客貨兩用微型汽車頭朝東尾朝西停在路邊，駕駛室的客座上躺著一具面朝下背朝上的男屍，呈彎曲狀，身上蓋著一條被鮮血染透的大毛巾；後面的貨廂裡還俯臥著一具被桉樹葉和松針枝葉等物覆蓋的男屍，衣服也被鮮血染透。

長安牌客貨兩用微型汽車

經過屍檢，兩具男屍均死於槍傷，駕駛室內的男屍頭部系頭部被子彈貫穿而死，屍體的頸部和身上還有銳器傷；車廂裡的男屍腹部中彈，大動脈被打穿導致大出血而死，屍體的頭部另有鈍器傷、身上也發現銳器傷。車廂內還提取到一枚51式7。62×25手槍子彈彈殼、一把帶血的匕首和一雙帶血的人字帶拖鞋，經現場檢驗，匕首可以被確認為兇器，拖鞋鞋印和“燕歸飯店”門前提取到的三種鞋印中的一種可以做同一認定。

51式7。62×25手槍子彈

經查訪後，警方確認了兩具男屍的身份——死在車廂裡的是建水縣臨安鎮西林寺村個體運輸車駕駛員楊某明；死在駕駛室裡的是和楊某明同村的農民錢某興。

建水縣公安局局長當即決定兵分三路：一路留在公路現場繼續進行全面勘查，注意發現可能的痕跡物證；一路前往燕子洞公園派出所瞭解凌晨1時左右那場開槍鬥毆事件的詳情；一路前往西林寺村走訪調查楊某明和錢某興的有關情況。

經查，“雲南50-00509”的藍色長安牌客貨兩用微型汽車為楊某明私人所有，錢某興因為和楊某明關係好，所以每當楊某明跑長途或者夜間出車時錢某興就充當押車，楊某明會將本趟出車收入的一半分給錢某興。群眾反映：5月13日23時30分左右有三人到村裡的雜貨店打聽楊某明的住址，剛好這家店是楊某明大哥大嫂經營的，因此楊某明的大嫂帶來人去楊某明家找，不過當時楊某明不在家，楊的妻子說楊某明出去了。來人說是租車人的母親病重住院，要租車去燕子洞找人。楊的大嫂想到錢某興和楊某明交好，就帶來人找到錢某興，由錢某興帶路找到楊某明，然後一同回到楊家。

楊某明的妻子反映：三名來租車的人中有一個面熟，因為他之前曾經在楊某明的車上玩過。楊某明的大嫂反映：租車的三個人裡有一個人操建水口音。

“燕歸飯店”服務員戴某偉反映：“雲南50-00509”號長安牌客貨兩用微型汽車在駛近飯店時減速慢行，他以為是要來住店的客人，就出來主動打招呼，沒想到車沒有停，而是繼續減速行駛。幾分鐘後，燕子洞附近就傳來兩聲槍響，然後就聽見很多人聲嘶力竭地大喊“殺人啦！死人啦！”

“燕歸飯店”老闆娘李某珍聽到槍聲後就跑出房觀看，看見有三個男人在追打一名穿著白底細格子花襯衫的男子，在打人的三人中有兩人身材偏瘦，身高1。70米左右，另一個人稍微矮一點，也有1。68米。兩人穿著白襯衫，另一個人穿著綠色的軍襯衫。在被打者倒地不動彈後，兩個瘦高個將他抬上長安牌汽車，後就向雞街方向駛去。

穿白底細格子花襯衫的男子經查實，就是死者楊某明。

據此，警方認為這是一起性質惡劣的特大持槍殺人劫車案；案犯為三名年輕男性，年齡在16~35歲之間，其中一人為建水本地人，認識死者並熟悉西林寺村的環境。案犯有軍用手槍或仿軍用手槍（當時能使用51式7。62×25手槍子彈的手槍有51式手槍、54式手槍和3號駁殼槍，或者可以發射這種子彈的仿造手槍）和匕首等作案工具；三個人中至少有一個人會駕駛汽車。作案手段殘忍，敢當著眾多目擊者開槍殺人，無所顧忌，作案前應該經過預謀，作案後身上應該沾有死者的血跡和腦組織。

54式手槍

於是，建水縣公安局立即成立燕子洞5。14特大持槍劫車殺人案專案組，對本案進行專案專辦。

專案組成立後，透過案情分析，將偵查範圍劃定在建水縣城區和城郊結合部以及燕子洞公園一帶，重點排查5月13日後去向不明、行動異常、身高1。68~1。70米，16~35歲之間，穿白襯衫、綠軍襯衫的男性青年。兩勞釋放人員、吸毒人員、賭徒、在逃人員以及有外地關係和涉槍人員要著重排查。方向確定後，專案組採取了四項措施：

1、繼續深入西林寺村、燕子洞公園和麻慄樹坡等地進行勘查，進一步發掘線索。

2、對建水縣登記的所有個體司機進行走訪，以查詢罪犯留下的蛛絲馬跡。

3、將子彈送往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公安處，請技術部門鑑定，弄清是由哪一種手槍射出的，進而弄清槍源

4、深入發動群眾，物建特情力量，注意控制發現死者楊某明被劫走的身份證、駕駛證和運營許可證等物品。

正在進行槍支和子彈匹配檢驗的公安技術人員

公安處技術科的彈痕檢驗的初步結果為：兩顆子彈為土製手槍所射。於是專案組將槍源查詢方向定為擁有土製手槍的人員。

6月24日，專案組在建水縣工藝美術陶瓷廠排查時得知：該廠工人——臨安鎮韓家辦事處碗窯村青年袁傑曾經請一名朋友幫忙買一輛摩托車，並將3000元的車款給了他，但因為該朋友吸毒，擔心他把錢拿去買毒品，因此要求該朋友留下一樣東西當質物，結果此人當即掏出一把54式手槍交給袁傑當抵押。不久，這把手槍就被袁傑的另外兩個朋友借走了。5。14案發生後，袁傑曾經多方尋找這兩個借槍的人，但兩人已經不知去向，因此袁傑懷疑這個案子應該就是這兩個人乾的。

於是專案組立即傳訊袁傑，但是袁傑對此矢口否認，最後經反覆工作，袁傑承認自己有一支雙管火藥手槍，但絕對沒有54式手槍。另外他承認，曾經向南正街的男青年歐洪林吹噓過燕子洞的案子是他夥同另兩個人乾的。袁傑稱：他這麼說的目的是為了表現自己“能幹”，很“男人”，堅決否認他和本案有任何關係。

不過，專案組要求袁傑將他向歐洪林吹噓的“作案過程”敘述一遍，結果意外地發現袁傑敘述的現場和劫車殺人的“故事”和燕子洞5。14特大持槍劫車殺人案勘查結果還原的案情刻畫極為相似，甚至某些細節也完全吻合。因此，專案組認為袁傑有重大嫌疑，就算他不是直接參與作案的人，也是一個知情人。

於是，專案組決定找歐洪林進行查證，碰巧的是，歐洪林此時正因為盜竊罪被縣局收審，得來全不費工夫。於是專案組於6月26日早上將歐洪林從看守所提出並進行詢問。歐洪林供稱：“

6月10日晚上，袁傑來到我的住處要求借宿，臨睡前袁向我講述他參與另外兩個男人作了燕子洞搶劫殺人案的經過，並拿了一支54式手槍給我看，說燕子洞的案子用的就是這支槍。

”

當天下午，專案組再次傳喚袁傑，在歐洪林的供詞面前，袁傑承認自己確實玩過一支54式手槍，槍是向縣城裡一個綽號“阿斌”的男人處借來的。那些作案過程也是聽“阿斌”講的，自己的的確確和本案無關。之所以之前說了謊話，是因為建水縣工藝美術陶瓷廠保衛科幹部向某德事先將公安局來廠裡排查的訊息透露給了他。

於是，專案組將“阿斌”列為重點排查物件。

經查明，“阿斌”真名鄒斌，時年17歲，建水縣待業青年，專案組透過特情力量在當晚23時將鄒斌抓獲。經連夜突審，鄒斌交代了5月13日夜夥同碗窯村村民鄒旺和何廣泉分別持54式手槍、雙管火藥手槍和匕首去西林寺村僱租楊某明的計程車，並在5月14日0時40分在經過燕子洞公園的公路上實施搶劫，並用54式手槍、土製手槍以及匕首將楊某明和錢某興分別殺害的犯罪事實。

6月26日凌晨1時左右，何廣泉被抓獲，同時繳獲了一支雙管自制手槍，他當時正準備逃跑，結果被抓了個正著，經就地突審，何廣泉對他所犯的罪行供認不諱，並且供稱是袁傑在6月24日給他傳遞訊息讓他快跑，只是他心存僥倖外加某些原因耽擱了兩天，他還交代，那支54式手槍現在就在鄒旺身上。另一路複雜抓捕鄒旺的幹警卻撲了空，顯然鄒旺已經事先得到了訊息先一步逃跑。

同時，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公安處傳來新的訊息，原先的彈痕檢驗結果有誤，在燕子洞公園前的路邊現場尋獲的彈殼經複檢，系54式手槍所發射。

專案組回頭再審袁傑，袁傑承認他在收到向某德提供的訊息後就立即通知了何廣泉和鄒旺，要他們立即逃走，至於逃去哪裡他真的不知道。專案組再審鄒斌和何廣泉，他們交代鄒旺曾經在燕子洞工作過，因此專案組認為鄒旺很可能逃往燕子洞，於是在6月26日晚要求燕子洞公園派出所立即組織力量對燕子洞地區進行布控，然而燕子洞公園派出所卻因故沒有執行這一指令，當專案組在6月28日趕到燕子洞時，鄒旺已經不知去向，經詢問群眾，不少人都表示在6月27日看到鄒旺在燕子洞地區出現過，如果不是燕子洞公園派出所在6月27日那天的不作為，鄒旺不可能溜走。

6月29日，專案組收到嵩明縣公安局傳來的訊息，有一個男青年在嵩明縣手持54式手槍搶劫，結果遭到了民警和民兵以及熱心群眾的圍剿，最終在走投無路之下用手槍自盡身亡。專案組派人前往嵩明縣驗明正身，確認這個人就是鄒旺。

至此，燕子洞5。14特大持槍劫車殺人案在經過46個日日夜夜宣告破案。

顧氏造船廠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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