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雪,來聽老釀酒師聊下沙大麥燒,為啥當年最搶手的不是酒,而是酒糟?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謝春暉 通訊員 戚嘉敏 徐蓓梨 鍾能俐 應國妹 劉瑞雪 部分攝影 傅海敏

人間煙火,是百姓生活中的冷暖,也是城市底氣與溫度之所在。

提起杭州下沙,大家會聯想到啥?有人想到了下沙草莓的酸甜,有人想到了下沙大麥燒的醇香,也有人想到的是金沙湖畔的高樓林立,還有人被勾起了上大學時的青蔥歲月……這或許就是下沙的煙火氣吧。

這股煙火氣,是生活在這兒人們的日常,也是這片金沙熱土的城市魅力與底蘊。

此前,下沙街道開展了“下沙煙火氣”徵集活動,得到了廣大居民積極參與,累計收到各類徵集投稿50條,其中不乏精彩的文章、珍貴的圖片和影片。

即日起,杭州市錢塘區下沙街道聯合錢江晚報•小時新聞推出“下沙的煙火氣”系列報道,帶你換個角度認識一個有滋有味的下沙。

杭城入冬,氣溫驟降,今日(12月7日)大雪,一年中最冷的日子來了。

靠什麼來禦寒?下沙人有自己的“土辦法”。“來上一口下沙大麥燒,保準全身暖和,再刺骨的寒風也不怕了。”這大概是很多下沙人都會給出的標準答案。

冬日裡,杭城會飄出炒慄香、醬鴨香、年糕香,但這股四溢的大麥燒香是下沙獨有的。

大麥燒,顧名思義就是用大麥釀製的燒酒,在一些地方也被稱為“土燒”。

今天大雪,來聽老釀酒師聊下沙大麥燒,為啥當年最搶手的不是酒,而是酒糟?

(下沙大麥燒)

連著下沙地名的大麥燒,對於無數下沙人來說,不僅是挑動舌尖的佳釀,更是刻在骨子裡的記憶與深情。

1】“那時候,釀的酒給人喝,酒糟有妙用”

往事如昨,下沙老釀酒師的獨家記憶

在下沙,會釀大麥燒的釀酒師傅不少,但像金元水和金荷花一樣,夫妻搭檔釀一輩子的很少。

今年75歲的金元水和74歲的金荷花,住在錢塘區下沙街道中沙社群。從20歲出頭開始學習釀大麥燒,一直到搬入拆遷安置房後退休,兩人滿打滿算釀了大概50年。

雖說算不上第一代下沙大麥燒釀酒師傅,但老兩口釀的大麥燒至少香了三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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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元水和金荷花最後一次釀下沙大麥燒時的留影)

“下沙人在這片灘塗地上生活了多少年,下沙大麥燒就有多少年的歷史了。”金元水說,和大部分下沙人一樣,大麥燒的根應該在錢塘江南岸的蕭山一帶。

當年因為錢塘江坍江,第一代下沙人從江南岸,來到北岸這片灘塗地上開荒定居,他們帶來了方言、習俗,也帶來了大麥燒。

“大家都以為大麥燒就是給人喝的,但老底子釀大麥燒真正的作用是做飼料,最寶貴的是酒糟。”金元水說,這段往事如今很少被人提起,但這才是一個釀酒師傅最獨特的下沙大麥燒記憶。

四五十年前,下沙還處於開荒圍墾的年代,大麥是下沙最主要的糧食作物之一,家家戶戶都種。

“每年夏天收完麥子後,大家都會留下一些釀大麥燒。”金元水說,每年七八月開始,就進入大麥燒的釀製期,一直要忙到來年三月前後,最忙的就是年腳邊了。

剛開始釀酒的時候,金元水和金荷花是跟著需求走,哪裡有人家要釀酒了,他們就帶著釀酒工具過去,在空地上搭個土灶開始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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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釀製大麥燒時,用於大麥發酵的陶壇和大麥)

“一般幾戶人家湊兩三百斤麥子,釀一次大麥燒,釀出來的酒和酒糟再按比例分一分。”

一罈大麥燒釀出來要經歷六道工序,耗時最少一個月。

大麥洗淨後,用大鍋煮熟、冷卻,拌上酒麴後裝入家家戶戶都有的陶壇裡發酵至少一個月,然後再取出蒸餾,方可得到甘冽醇香的大麥燒。

“人嘛,喝點酒,但當時酒糟才是家家戶戶最寶貝的東西。”酒糟要拌在番薯藤和米糠裡,用來做飼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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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前,下沙人釀製大麥燒的場景)

那時候,經濟條件不像現在,農村人家都養豬,吃農家飼料的豬長得慢,賣相也不太好。“豬吃了拌著大麥酒糟的飼料會長肉,而且肉質變得光滑肥美,賣相也好了。”金元水說,吃著大麥酒糟長大的豬,往往都能賣個好價錢。

金元水和金荷花釀了一輩子酒,靠著釀酒養大了三個孩子。如今,老兩口已經當上了曾祖。五六年前,搬進拆遷安置房後,也放下了釀酒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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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元水釀製大麥燒的老照片)

“最後一次釀酒的時候,有人來給我們拍了一組照片,也算留了紀念。”

金元水將這組照片塑封好,裝進相框,放在了臥室的床頭櫃上。

2】礦泉水瓶裝的下沙大麥燒勝過茅臺酒

“這份滋味,只有下沙人懂”

釀大麥燒收山前,金元水釀了800多斤大麥燒存在幾個大陶壇裡。“下沙大麥燒存得越久越甘甜,我等著小孫子結婚時候,招待客人呢。”金元水笑著說。

隨著生活條件越來越好,下沙人的飯桌上也出現了各色各樣的酒。“茅臺、五糧液、洋酒……我都喝過,但喝來喝去,還是大麥燒最有滋味。”50歲的下沙居民顧師傅說出了大部分下沙人的心聲。

在下沙街頭,隨便找個下沙人問,什麼酒喝起來最有滋味?八成會告訴你——大麥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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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壇裡的下沙大麥燒)

令人回味的,是酒中蘊藏的底蘊和厚植在下沙人身上樸素且努力的品質。

老底子為了謀生活,下沙人會在冬天小潮汛期到錢塘江裡搶潮頭魚。“這可是玩命的行當,要跑過潮水就得穿的少。大冬天的,江水冷得刺啊,悶上一口大麥燒再往江水裡衝,就不冷了。”顧師傅說,不止搶潮頭魚,冬天去挑圍墾,去江上捕魚,但凡是與天寒地凍沾邊的勞動,下沙人都會備上一口大麥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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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沙大麥燒)

“茅臺是要品的,下沙大麥燒是要大口悶的。”金元水道出了其中的奧秘。

現在,最貴的下沙大麥燒價格也不過是十四五元一斤,價格特別親民。在下沙人的酒席上,裝在礦泉水瓶裡的大麥燒,往往比精緻包裝的品牌酒更搶手。

“名貴的酒是拿來招待客人的,我們自己人喝喝下沙大麥燒就夠了。”金元水說的是下沙人的待客之道,也是下沙人深入骨髓的節約。

留學歸來的小沈,偶爾會陪著家裡的老人小酌幾杯下沙大麥燒。“韓國的燒酒,日本的清酒……在國外拿起酒杯時,我腦海裡浮現的總是,爺爺坐在飯桌前提著大碗喝大麥燒的模樣。”

這大概就是鄉愁的味道吧。

每天晚餐,75歲的金元水,50歲的顧師傅都會雷打不動地拿出酒杯,倒上一杯下沙大麥燒。“開心時是助興,難過時是解憂。”

總之,人生百味,這頓下沙大麥燒不能少。

3】列入杭州市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每個冬天,這份醇香準時報到

如今,在下沙,像金元水和金荷花這樣的自釀下沙大麥燒的師傅已經幾乎看不到了。

不過,這份下沙人最愛的味道,並沒有因此失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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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裡的大麥燒)

下沙西北角的外翁線邊,下沙酒廠依舊開工。

每年的冬天,便是酒廠釀製下沙大麥燒最火熱的時候。

清晨,毗鄰下沙酒廠的星野社群都能聞到一股若隱若現的大麥香氣。從煮麥到拌酒麴灌壇發酵,再到蒸餾取酒,從步驟上說,和幾十年前無差。

“下沙大麥燒被列入杭州市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份技藝留下來,替一代代下沙人守住這份滋味。”下沙酒廠的相關負責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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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釀酒車間裡,師傅們忙著釀製大麥燒)

當然,隨著下沙酒廠的發展,在保留傳統的製作工藝的同時,釀製下沙大麥燒的過程中也運用了新裝置,引入了新的操作規範等。“釀出來的大麥燒更細膩,口感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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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存中的下沙大麥燒)

每年新釀的大麥燒,會灌入到一個20斤裝或40斤裝的酒罈裡。壇口鋪上薄膜、荷葉和筍殼,再用泥或石膏封壇,然後入庫儲存。

從儲存的那天開始,大麥燒一天天地甘甜、醇厚起來,再開壇時,清香四溢,入口柔和、甘冽。

寒冬到來,這口屬於下沙人的醇香,已經悄然來到。

不過,還是要提醒一句:下沙大麥燒雖好,可不能貪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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