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曉夢
1
改革開放那年，我出生在山東的一個小縣城。縣城名為鄄，北面和西面幾十公里遠都有黃河流經，因而是個黃河沖積形成的平原地帶。縣城雖小但卻人傑地靈，因為這裡既是堯葬榖林、舜耕歷山等古史傳說的所在地，也是戰國軍事家孫臏的故里，還是曾經曹操屯兵、曹植作賦的地方。可能遺傳了堯帝征討四夷、舜帝巡行天下、孫臏征戰沙場、曹操驍勇善戰的基因，這裡的人們總是不辭辛苦、四處奔波，我也是年紀輕輕就離開了這片故土，沿著黃河一路向西，不知不覺走上了青藏高原。
我站在世界屋脊，向著東方瞭望，心中的九曲黃河總是在腦海裡時隱時現。慶幸自己儘管被命運捉弄、遭受了那麼多的磨難，但黃河始終沒有拋棄我。她就那樣默默地微笑著一直看著我，陪伴著我，安慰著我，鼓舞著我，讓我不顧一切地逆流而上，從美麗富饒的下游，一步一個腳印走到氣勢磅礴的中游，穩穩當當地走到萬江之源的上游。
記得小時候，村裡每年冬天都會組織壯年勞力去黃河大堤“挖河”，其實就是清理挖掘黃河下游河床裡淤積的黃沙。我爸他們一幫男人嘴裡冒著熱氣，拿上被褥、帶上鐵鍬，在家人們的目送下，坐上拖拉機就出發了。那時候當然不明白“挖河”是怎麼回事，但知道這肯定是件“大事”，是我長大後也應該去幹的“大事”。
但一直到了初中，我才第一次見到黃河。那年夏天，當我騎著腳踏車到達黃河邊時，兩三層樓高的大堤實在讓人感到震撼，而當我忍著大腿的痠痛，沿著幾百米長的大坡騎上大堤時，更讓我感到震撼。幾公里寬的黃河水波濤洶湧，一條條鐵船搭建起來的浮橋像一條長龍飛向遠遠的對岸。那時的黃河用他堅毅的目光望著我，彷彿在對我說：“小夥子，加油！遠方才有你的夢想！”
2
但家人考慮我的腿走路跑步都比不了常人，還是不希望我走得太遠，打算讓我師專畢業後回縣城教書。可是，我在師專的宿舍裡，卻每天晚上躲在被窩裡準備來年的高考。
第二年高考完，距離填報志願還有一段時間。於是，我就約同學陪我一起去陝西的親戚家玩，因為那裡有地理書上講到的非常有名的壺口瀑布。到了西安火車站，我們先是去了幾所高校。每個校園都很大，美得像花園，我痛並快樂地走在其中。就在這黃土高原之上，我們不時穿過古老的鐘鼓樓，真是一座讓人神往的城。後來，我們在陝西的親戚家住了幾天，由於各種原因沒能去得了壺口瀑布。再後來，也未能如願被我所心儀的西北政法大學錄取。
然而，黃河還是呼喚著我，牽著我的手，帶我來到了黃河穿城而過的蘭州。站在由德國人建造的、已有上百年曆史的中山橋上，我發現這裡的河面雖然並不寬，但水流湍急，不時還能聽到波浪翻滾的聲音，彷彿船伕的號子，嘹亮而有力，激勵著這裡的人們，讓這個城市每天都有新的變化、新的進步。
3
我的大學就在距離黃河不遠的段家灘，當時叫蘭州商學院，曾是財政部直屬院校、全國八大商學院之一。由於開學前的軍訓我未能堅持到最後，因此格外地注意鍛鍊身體，格外地努力學習，格外地追求上進。當有些同學賴在暖暖的被窩裡不想起床時，我已經在學校的操場跑了好幾圈；當有些同學還在睡夢中，我已經站在學校的小樹林裡大聲背起單詞；當有些同學還在為競選班幹部忙得不可開交時，我已經站在校團委競選學生幹部的講臺上。
大學一年級，我在第一學期就拿到了獎學金，而且一次通過了大學英語四級考試。在大三時，我參加了全國英語競賽，得到了學校獎勵，並提前撰寫了畢業論文，經任先行教授指點，在甘肅省大學生“挑戰杯”上斬獲三等獎，還被任老推薦至國家核心期刊《蘭州商學院學報》上發表、後被中國知網、維普等學術平臺收錄。
我們大學的校訓是“博修商道”，除了課堂學習，我把精力更多地投向了校外的社會實踐。最先，我還是來到了黃河邊，助力河道環保，宣傳黃河文化，參加了甘肅農墾黃河啤酒公司舉辦的商標徵集活動，儘管只獲得了鼓勵獎，但也是個不太差的開端。大一下半學期，組織全校1000多名學生參加了蘭州市“安利杯”黃河風情線半程馬拉松大賽，並接受了市內權威媒體的採訪。
大二上半學期期末考試前夕，我在同班同學的協助下，通過當時的蘭州商學院法政學院團委，與蘭州火車站客運計劃室取得聯絡，統一為全校3000多名學生購買團體票，滿足他們靠窗、順向等需求。儘管由於初次嘗試、出現了不少“小插曲”，但是我們還是想盡一切辦法，最終幫助每一位購票的學生順利回家團圓、平安度過寒假假期，做到了問心無愧。記得當時每天都要到學校對面的工商銀行存款，存摺上的存款餘額最高有10餘萬元，在2000年年初還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而且每次去火車站配票室，我倆都是提著兩大提包的現金，擔心被搶就打黃色的麵包車來回。
雖然有購買團體票的經歷，但我沒有因此獲得格外關照，每次寒暑假回家還是隻能買硬座票甚至是無座票。在擁擠不堪的綠皮火車上，即使是冬天也會被擠得渾身是汗，而且本來腿就不好的我，最糟糕的一次連續站了十幾個小時，下車時腿又麻又酸，半個小時才出了站。有時候我也在問自己，既然這麼辛苦，何必幾乎每次寒暑假都要回家。我想，那是因為黃河，他總在車窗外望著我，監督我接受更多的淬鍊，牽引我常回家看看，提醒我永遠是黃河的遊子。
畢業的時候，數著“三好學生”“優秀共青團員”“優秀學生幹部”等榮譽證書，拿著中國工商銀行青海省分行的報到證，我想我在黃河孕育的蘭州城灑下的每一滴汗水都是值得的。
4
2004年7月，我來到了河湟谷地——西寧，穿城而過的是黃河的支流——湟水河。她很低調，正如這個省會城市一樣，相當一部分人不知道西寧享有“中國夏都”的美譽，還多次被評為“中國最具幸福感的城市”之一。就在這裡，我呼吸著湟水河的清新，開啟了屬於自己的“平凡的世界”。
剛開始的試用期，工資還不到1000塊錢。有一次卡里只剩下45塊錢，我無法透過ATM機取款，只好硬著頭皮走到網點櫃檯。看著櫃員一臉的不可思議，我想這裡是不是沒有我想要的未來。好在我順利轉正了，工資不但夠花了，有時還能借給暫時沒找到合適工作的同學，讓病怏怏的我有了一絲絲成就感。
可是好景不長，鑑於我的身體原因，單位先後把我從專業對口的法律清收崗位調整到稍顯陌生的辦公室文秘崗位、專業性比較強的信貸綜合崗位、需要萬分細心的營業室會計崗位、需要快速撥打算盤珠子的聯行報單崗位、報表如雲的個人金融綜合崗位，最終又回到辦公室文秘崗位。然而，就在這起起落落、反反覆覆的過程中，逼著我透過業餘學習吉他和鋼琴來緩解工作的壓力，也為我以後提升綜合業務能力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2008年前後，我學會了初步的鋼琴作曲，創作了原創歌曲《工行人 工行心》，參與演唱並製作成影片短片，先後在2009年榮獲了全國工行青年創意作品大賽優秀獎，2011年榮獲了中國金融總工會“金融讚歌獻給黨”戲歌徵集大賽創作獎。因為這首歌，我獲得了總行在全國幾十個勞動模範療養點任選一個享受療養的待遇。期間，我的簡訊寫作也有了一些長足的進步，幾乎包攬了每年的網訊優秀資訊員。榮譽接踵而來，讓我應接不暇，內心漸漸地浮躁起來。
直到我一次報團參加了貴德一日遊，發現那裡的黃河水清澈見底、真是“天下黃河貴德清”，而中下游的黃河水之所以混濁是因為攜帶了過多的泥沙，才終於真正明白了心靜如水、淡泊明志的重要性。收拾好自己的內心才能輕裝上陣。從此，我作詞作曲的《我們在工行的三十年》在2016年榮獲中國金融文聯“金韻徵歌”大賽歌三等獎、作詞作曲的《黨的光輝照工行》在2018年榮獲中國金融音樂家協會“紀念改革開放四十週年”歌曲徵集原創紀念獎，2019年被吸納為青海省作家協會會員。
隨著自己的文字和名字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各類雜誌書籍，越來越多地得到單位領導同事的認可，我知道我還是應該多看看黃河、多學學黃河，永遠記得自己來自哪裡，清楚知道自己流向哪裡，不計較先天如何，不計較環境好壞，不計較成敗得失，只管不停地流淌、彎彎曲曲地流淌……
（完）
作者簡介：日堯林夕，本名張曉夢，男，漢族，中共黨員，系青海省作家協會會員，青海省東川監獄社會幫教志願者，肢殘三級，在各類報刊雜誌及媒體發表文章100多篇，三首作詞作曲的原創歌曲分別榮獲中國金融總工會“金融讚歌獻給黨”戲歌大賽創作獎、中國金融文聯“金韻徵歌”大賽歌三等獎及中國金融音樂家協會“紀念改革開放四十週年”歌曲徵集原創紀念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