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李靜 李巖松
摔倒，對很多老年人而言，都是一道很難過的坎兒。
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結果顯示，中國有60歲以上的老人有2。6億，老齡化程度達到18。7%。據統計，摔倒，一直是我國65歲以上老年人因傷致死的首位原因。在全球社群老年人中，30%的65歲以上老人和50%的85歲以上老人，每年至少發生一次摔倒。
國家衛健委編著的《中國傷害狀況報告》顯示，近年來，我國老年摔倒死亡率開始呈現上升趨勢。
面對致命的、頻發的老人摔倒，我們又能做些什麼？
70歲摔倒，突然襲來的“衰老”
步入70歲後，張斌並沒有覺得自己老了。但是70歲後的第一次摔倒，讓他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2021年11月的一天下午，張斌一如往常地到游泳池游泳。這是他最喜歡的運動，每天他都要游上幾圈才“得勁兒”。
從游泳池到出口有一段路，中間是臺階，兩側是並不算很陡的斜坡。張斌說：“我心裡一直覺得自己很年輕，仗著身體還算靈活，就從斜坡往下走。”
沒成想，腳下一滑，張斌摔倒了。他把身體向右後方一側，蹲坐在地上。這一摔，傷到骶尾部還不打緊，嚴重的是，他的右腳崴了。
因為經常運動，張斌掌握一些應急護理措施。朋友攙扶著他回到游泳池邊，他把腳伸到冷水中“冰敷”。大夥兒覺得張斌應該沒有傷到骨頭，便將他送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兒子不放心，堅持將張斌送到醫院。“在醫院做了幾項檢查，確實骨頭沒事兒。”但張斌的腳腫得越來越嚴重，已經塞不進鞋子，腳踝處傳來鑽心的疼痛。
醫生囑咐張斌，回家後要臥床休息。那三天，對張斌來說，度日如年。“我年輕時打球也常摔倒，怎麼現在就要臥床了。”
“躺下，那就麻煩了。”躺下，成了一個令張斌恐慌的訊號。比起疼痛，張斌更介意的是“衰老”和“身體失能”。
臥床休息時，糾結和矛盾纏繞著張斌。平時，張斌對飲食和運動都很注意，他不明白怎麼摔一跤就這麼嚴重。他安慰自己：“幸虧沒有向前摔倒，否則頭和臉就得著地了。我蹲坐在地上，相對來說，損失還小一些。”
臥床的日子熬了十幾天，張斌才能下地走路，只不過用上了柺杖。“腳不能著地，一著地就疼。”一個多月後，張斌才逐漸扔掉柺杖。
這次摔倒，給張斌敲了個警鐘。從那以後，他調整了自己的運動方式和運動量。過去每天傍晚，張斌都到大明湖溜達一圈，現在只溜達半圈。原本每個月他都去爬一兩次山，現在不去了。他不敢再走斜坡，每次都“規規矩矩”地走臺階。不再做劇烈運動，張斌改成打太極拳。好在，他還能繼續游泳。
變化的還有心理。張斌說：“我會害怕摔倒，尤其害怕摔到下肢。如果摔到下肢，躺在床上，那就離死不遠了。很多老年人，看著平時沒事兒，摔到股骨頭，不能下床，後來就下不來床了，這輩子就交代了。”
年輕時，張斌在紡織廠工作，落下了腰椎間盤突出的毛病。現在，他還時不時戴著護腰。張斌沒有跟兒子住在一起，“兩代人生活作息不同，況且我自己能照顧自己。”作為一個“獨居老人”，張斌家裡安裝了兩個緊急呼叫器，一個在門口，一個在床頭。
“以前不服老，現在覺得自己是老人了。我不怕老，但怕癱在床上。”張斌家門口不遠處就有一口泉，他在護欄邊壓腿時，又懷念起曾經在籃球場馳騁的樣子。
“父親摔了一跤，就走了”
“2017年7月5日，父親摔了一跤，就走了。”對於父親的離世，於家君（化名）始終耿耿於懷。
父親老於胖胖的，喜歡憨笑。他是一位中醫，年輕時在社群醫院工作，後來自己在村裡開了一家診所。老於喜歡交友，診所大院裡總有人來找他喝茶，晚上都一直亮著燈。他對偏癱治療很有研究，透過針灸讓不計其數的患者重新說話和走路。十里八鄉的老年人生病了，都會奔著他的手藝和口碑找來。
於家君讀大學時，選擇了醫學專業，他想像父親一樣治病救人。“父親救了那麼多人，卻救不了他自己，我也沒有機會救救他。”
那天，於家君接到母親的電話。電話裡，母親已經慌亂地語無倫次。他得知，父親摔倒，失去呼吸和心跳，已經被送到醫院。於家君匆忙趕到醫院時，父親已經去世。那一年，父親才70歲。
老於心臟不好，血壓高，家裡人都知道。但面對老於摔了一跤突然離世，一家人還是難以接受。
於家君說：“父親去世前一年的冬天，他的心臟病復發，住進過重症監護室，每天只能輸營養液。”老於出院後，一直很注意，把煙戒了，最愛的紅燒肉也不吃了，每天還走走路鍛鍊身體。
老於走後，診所也關門了。村裡老人路過的時候，看著暗著燈的空房子總會唏噓兩句，“老於要是沒摔倒，也不會走那麼早。”
面對老人摔倒，我們能做什麼
每位老人，都可能面臨摔倒風險。
據統計，摔倒，一直是我國65歲以上老年人因傷致死的首位原因。有媒體曾公佈資料，我國65歲以上老人中，平均每10人就有3-4人發生過摔倒。相比其他疾病來說，摔倒可能是造成老年人傷害的“罪魁禍首”。
國家衛健委編著的《中國傷害狀況報告》顯示，近年來，我國老年摔倒死亡率開始呈現上升趨勢。
山東大學第二醫院全科醫學科主任王曉紅解釋，“老年人比年輕人容易摔倒，這除了外界原因，還有老年人自身的原因。生理方面，老年人本身肌肉力量減弱，平衡能力和應激反應差一些。病理方面，老年人本身可能存在基礎疾病，比如血壓、血糖、心臟等方面的慢性病。”
至於摔倒後，老年人容易致傷甚至致命，王曉紅表示：“因為摔倒而致命，可能會存在致命性損傷（比如顱內出血）的可能性。更多的可能是，摔倒後造成骨折等損傷致使老年人長期臥床引發血栓栓塞性疾病，比如肺栓塞等情況而導致嚴重的後果。另外，老年人發生摔倒可能是其他疾病的一種表現形式，比如腦血管病，心梗或者心律失常等情況，而不是摔倒直接造成致命。”
中國疾病監測系統曾做過測算，我國每年有4000多萬老人，至少發生1次跌倒。其中，每10000人中就有8位老年人，因摔倒而過早死亡，有40%-70%的老年人因為摔傷需要就醫，更大的傷害往往是救助不及時造成的。
60歲以上老年人的跌倒，55%發生在本以為安全的居家環境。而據第四次中國城鄉老年人生活狀況抽樣調查，我國空巢老人人數突破1億，不少是失能失智的老人。
預防老年人摔倒，我們能做什麼？王曉紅建議：“有血壓、血糖、心臟等方面慢性病的老年人，平時要加強監測和管理。再就是，老年人要堅持良好的生活方式，規律地運動，增加肌肉力量，鍛鍊平衡能力，改善身體整體狀況。”
老年人摔倒後，又該如何處理？王曉紅說：“一旦老年人摔倒，不管什麼原因，趕緊打120，到醫院檢查。查明摔倒可能的原因及時處理摔倒造成的不良後果，還是要及時就診。除此之外，老人發生過摔倒後，在心理上的恐懼會加劇，家人要對老年人多一些安撫和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