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廠接班人迷局:生子當如餘承東?

撰文 | 何聆箏

編輯 | 小 橘

“燃油車是功能機”、“增程式是最適合的新能源模式”。

前不久,餘承東大嘴本色再現,讓整個車圈沸騰,譬如李想微博比心、傳統車商相繼接招。這讓華為深度參與研發的阿維塔11關注度也一路高漲。

“大嘴”一張,讓人們再次見證了一個既神秘又高調的華為——即便主營業務大勢已去,依然有能力讓輿論的火力聚焦。

與之相較,就連隔壁召開小米釋出會的雷軍,喊出“對標iPhone”的聲音也稍顯遜色。

拉踩對比、大放豪言,這原是雷軍熟悉的招式。在整個移動網際網路發展的過程中,雷氏豪言已經成為不可磨滅的時代印記。

可是伴隨著一代人長大,想要收取更高價格的小米手機,似乎已經講不出更性感的故事了。就連造車也在重複著“價格屠夫”的老調調。

雷軍為了造車再度“押上了人生所有積累的戰績和聲譽”,和十二年前做手機時一樣。

這也在無形中加深了一種印象,也就是吳曉波所說的“小米的核心投資價值其實是雷軍”。

到底是造車子還是造鏟子,都不重要,買小米賭的是“雷軍的未來”,就跟買格力賭的是“董小姐的夢”一樣。

雷軍和董明珠無疑都是成功的企業家,可是他們在舞臺上站得真是太久了。

久得一代人的髮際線都退了後,依然找不出一位將手機摔到對方臉上,還對上司戀戀不捨的二號人物。

華為的過冬“小棉襖”

華為歷史上,曾經出過一位天才少年名叫李一男。

李一男在90年代初期參與研發的C&C08萬門機,不僅奠定了赫赫有名的“巨大中華(巨龍、大唐 中興、華為)” ,後來一度成為全球銷量最大的交換機。甚至包括華為的GSM、CDMA、全球擴張等關鍵決策中,李一男都是核心決策人員,有些方案直接由他拍板。

過人的才華,也給這位天才少年奠定了無雙的經歷,在華為,他的升職之路堪稱“空前絕後”:半個月升任主任工程師,半年升任中央研究部副總經理,兩年被提拔為華為公司總工程師/中央研究部總裁……

任正非對他的喜愛更是溢於言表,登上副總裁寶座那一年,李一男才27歲,那些年他也是被外界視為華為接班人的最佳人選。

大廠接班人迷局:生子當如餘承東?

相比出道即巔峰的李一男,餘承東在華為的經歷,更像是“一顆螺絲釘的自我修煉”。

同為“華為少年”,C&C08交換機技術給李一男帶來無盡榮耀,仕途坦蕩,而一同參與研發的餘承東,彼時卻只能坐著顛簸的長途汽車,去偏遠的鄉野之地推進他們共同的研究成果。

從浙江義烏到海南海口,從遼寧瀋陽到鞍山、本溪……那幾年,餘承東去過條件最簡陋的機房,手把手的教字母都還沒認全的客戶讀“C&C08”。

好在這場會戰最終取得了不錯的成果,但餘承東也僅僅是提拔為研發部的一個主任。相比於李一男,餘承東在華為的開局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1996年,餘承東主動請戰表示希望成立無線事業部,進軍無線通訊業務,並且一開始就把重點瞄向了3G業務。

這是一個非常冒險的想法,要知道,當時華為在無線通訊的積累還處於空白,甚至連一項相關專利都沒有。

放棄光明的升職前景,單獨開闢一塊自己不熟悉、公司也不擅長的領域。這個舉動,在許多年以後,餘承東也依然沒有講清楚其中的深層動力是什麼。

餘承東表達的態度是,創業嘛,幹就完了。

這個與李一男在同一年內前後腳進入華為的男人,內心究竟有過怎樣的較勁,如今已經不得而知了。

孤注一擲的背後,若說是全憑熱血,倒像是拉低了這位清華碩士的智識。不過不管怎樣,餘承東最終還是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從基礎研發到攻入無線通訊業務,再到挺進歐洲,餘承東一路打怪升級。打破了過去外企壟斷格局,將愛立信等巨頭踩在身腳下。

自此,也奠定了這顆“螺絲釘”的底色——哪裡有坑就去哪裡。

許多媒體口中華為的“遵義會議”之後,餘承東的走向又一次改變了。根據餘日後的回憶,在接手華為消費者業務不久的某個夜晚,他幾乎是以“近乎以悲壯與絕望心情的吶喊”。

彼時的華為,雖然已經度過了一個冬天,開始在通訊領域發光。但兩年前在金融危機中斷臂華三的痛,猶在心頭。

高瞻遠矚的任正非,正在籌謀著為下一個冬天織一件“棉襖”。而這個成功填過一次坑的男人,再次走進了老闆的視野。

偶像包袱的守護天使

2019年3月一個早晨,餘承東、雷軍、盧偉冰、趙明四個手機圈大佬在一起吃了一頓早飯。

期間,雷軍向大家抱怨說:華為和榮耀的勢頭太猛,小米每個季度每個月都在下跌,按照這個趨勢,小米到 2020 年 4 月恐怕要關門了。

這段看似不經意,甚至明顯帶有幾分同行自謙的談話,3年後之後,從餘承東的口中流傳了出來。

在那個已經被404的“內部發言影片”中,餘承東以“含媽量”極高的演講,吐槽了與汽車BU合作的車企、友商小米、以及特斯拉和ABB,可以說幾乎把行業內的合作伙伴和競爭對手得罪了個遍。

這其實也不是餘承東第一次發表這樣的言論。2021年,餘承東在朋友圈轉發了一篇《跌倒華為,吃飽蘋果》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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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評論到:“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美國對華為進行了四輪制裁,一輪比一輪狠毒,把華為消費者業務逼到極端困境,無法發貨,高階產品主要讓給了蘋果公司。”

餘承東向來不是低調之人,大學期間就被同學們看作"刺頭"。

被冠以“大嘴”之名後,傳聞華為內部有聲音讓他上交微博,他不但拒絕上交,反倒鼓勵員工們在工作之餘用微博宣傳華為。

但是在2011年之前,餘承東的這種“刺頭”性格幾乎不為外界所知。即便當時他已經在歐洲戰場載譽而歸,但在人才濟濟的華為裡,依然不算耀眼。

2011年,餘承東正式接手華為的手機業務。效能差、定價高的華為榮耀手機一度被那個“價格屠夫”打得頭暈目眩。

當時,華為半數出貨都被貼牌機佔據,既欠缺品牌效應,利潤也被壓得很低。任正非拿起D1手機砸餘承東臉的傳聞,就發生在這一時期。

幾部手機退出後接連失敗,餘承東在華為手機領域威信掃地。

大家都覺得餘承東滾蛋是遲早的事了,但是一場“倒餘運動”之後,任正非的態度反而幫他肅清了反對派。

任正非不僅清楚餘承東與幾位華為老將的矛盾,更加明白,那個在歐洲戰場帶來傲人成績的“刺頭”,此時對華為已經有了新的意義。所以任說:不支援餘承東就是不支援我。

回想一下,在華為、小米、聯想並駕齊驅的那幾年裡,另外兩個陣營根本找不出這樣的上下級。

黎萬強憑藉著一部《參與感:小米口碑營銷內部手冊》,掀起一股向小米學習網際網路營銷的浪潮,阿黎的個人聲名隨之達到了巔峰,但客觀上也讓雷軍少了很多參與感。

在黎萬強的封神之作出版三個月後,他突然宣佈閉關,稱自己遇到中年危機,不得不休假調整。

最終,這個號稱最懂小米的男人還是離職了。當年一起喝過小米粥的八個兄弟們,只留下劉德、林斌等人陪著不想當明星的雷軍。

雷布斯環顧四下,發現兄弟們都低調不愛出鏡,於是這些年硬著頭皮,又是和董明珠打賭,又是秀英語,最終成為了國內企業家中最大的網紅。

而在聯想,現下的當家人楊元慶在很早之前就動過“技工貿”的心思。

楊在1999年就發表過一篇文章《資訊產業的第三次變革》。文中指出了他對PC業發展規律的超前判斷。

2001年楊元慶還帶隊去華為拜訪任正非。任正非對著他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搞研發可是一門苦工夫,千萬要放棄任何急功近利的想法……”

也正是在這一年,楊元慶提出了“技術的聯想、服務的聯想、國際化的聯想”這一口號。

從這兩件事情可以看出,楊元慶其實具備網際網路時代應有的睿智。可是在頭頂著太上皇,內部四周還環顧著無數競爭對手。

楊元慶抑制自己的性格,謹慎行事,看上去是最好的選擇。而在華為,情況卻有些微妙。

華為沒有C端緣,也缺乏喬布斯那般可以站在臺前呼風喚雨的人物。華為高層和任正非本人一樣,素來低調神秘。

於是,餘承東帶著“雷語”登上輿論舞臺。

華為曝光“快閃記憶體門”,不大體面地要將鍋甩給“個別友商”,“餘大嘴”跳了出來,針對華為P10沒有疏油層和快閃記憶體顆粒的問題進行了解釋。

華為要“造車”,僅僅在華為雲呆了兩個月的餘承東,便緊鑼密鼓地從一個“不熟悉的業務”轉向了另一個“不熟悉的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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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為“造車”業務要聲量,於是餘承東帶著“幹翻特斯拉、世界第一、超越百萬豪車”的豪情壯志開始了“碰瓷營銷”。

這個敢於衝在前方,親手攬過所有不體面的男人。用看上去有些滑稽的姿態,保護著華為的“偶像包袱”。

生子當如餘承東

或許是餘承東的“嘴炮”威力太大,這些年有關“餘承東是不是華為的二把手”、“餘承東是否能成為華為接班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多。

華為旗下有4大業務板塊,餘承東幾乎攬下了2大板塊:消費者業務BG CEO、Cloud & BU總。

但熟悉華為組織架構的都知道,在餘承東上面,還有一位董事長,梁華,以及三位輪值董事長,徐直軍、胡厚崑、郭平。

華為內部還有一位任職二十多年元老孫亞芳。所以餘承東甚至都不能排到任正非、梁華、徐直軍、胡厚崑、郭平之後的第6位。

那麼任勞任怨的餘承東會成為華為的接班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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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人們都將郭平視為華為的二號人物以及任老的接班人。

也有一種論調認為,海思晶片的董事長,徐直軍,可能性更大。眾所周知,海思晶片在華為內部比餘承東的消費電子BG要硬氣得多。

任正非自然對餘承東是寄予厚望的。不過相比郭平和徐直軍看得見的好處,餘承東的優勢反而更加體現在未來。

不過培養業務骨幹就像種果子,種植和採摘的時間是關鍵,太早或是太晚都未必好吃。

這可能也是李一男出走之後,對華為留下的傳承“心病”。過早地接近權力中心,又無法獲得絕對的權力,對有志之人未必不是一種捧殺。

自古以來,上下級之間懸著一條亙古難破的猜疑鏈,特別是在一個山頭林立的組織裡,這種猜疑又如山林裡的迷霧,會加重彼此間的揣測。

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古往今來那麼多已經擁有合法繼承權的太子要選擇謀反。

回想當年,在李一男的帶領下,華為奔向了行業快車道。在李眼中看到的,是一個因為自己而變得強大的華為。

但任正非的視線明顯放得更遠。幾年間的野蠻生長,華為內部醞釀了重重危機。面對逐漸加深的內部矛盾,任正非計劃著手引進西方的管理經驗,對草臺班子進行改革。

為了打破內部的固化格局,當時華為許多職位都重新進行過調整。李一男也從華為最核心的研究部調到了市場部。

任正非可能是最愛“熬鷹”的企業家,所以對李一男的呼叫未必不是一種歷練。

但李一男畢竟年少,從權力的中心走向邊緣,他認定自己已經不再被重視,於是選擇退出華為自主創業。

李一男離開之後,華為幾乎再未議過接班人之事。

而對於權力分配,任正非從此採用了以制衡為主的“輪值CEO制度”:讓郭平、徐直軍、胡厚崑,每半年輪流執掌華為CEO的權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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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正非的策略自然有深謀遠慮之處,因為聯想就是一個反向參照物。

40歲開始創業,61歲首次退休的柳傳志,幾乎是調好了倒計時培養接班人。但他為自己贏得的時間,同樣也成為了企業掉隊的時間。

在楊元慶接棒以後,這家說好要跟華為、小米一起做“TOP3”的企業,已經在時代列車的後視鏡裡快要不見蹤影。

企業當家人如何突破封建的權力分配傳統,一直是一門重要課題。

在這一點上,如今才50出頭的雷軍,可能更傾向於用鐵腕進行控制。其結果便是杯酒釋兵權,自己上前線。

其實跟李一男、楊元慶、黎萬強這些人相比,餘承東最大的優勢在於對上峰的思想理解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任正非是一位有著卓越領導力的企業家,決然不可能重走老路。

既然老闆想要完整看到一次“熬鷹”的過程,那就再次拿出低谷時期的狠勁,在一個又一個陌生的領域,不怕用力過猛,就怕力有不逮。

曾經有人問過他當年為什麼要進入華為,餘承東表示“因為我看到華為有一個偉大的老闆。”或許也是出於這份真誠的熱愛,讓餘承東獲得了這份超越常人的領悟。

做人嘛,不過就是低頭走路,說不定哪天就能抬頭摸著天了。

如今,雷軍依然站在前線為企業搖旗吶喊,做一個孤膽英雄;另一邊,柳傳志父女已經悄悄地清空了自己的微博,在電車賽道中,聯想正低調地尋找著自己的切入點。

時間將昔日的榮耀劃得涇渭分明,在一個更新更難更遠的征途前,幾位大佬們是什麼樣的心情我們不得而知。

但他們望著餘承東的心情,想必如同當年曹操看見孫權時一樣感慨萬千。

生子當如孫仲謀?不,生子當如餘承東!